1884年11月，福州街头，一名三十多岁的读书人和一个男子冲到路中间，冒死拦下朝廷钦差大臣，控诉当时主政福建的大臣和将军不备战事，谎报军情，贻误战机，遮盖败绩，以致福建水师荡然无存的罪行。钦差大臣得知，这两人一叫林纾，一叫周长庚，均是当地负有盛名的文人。
这一年，正是中法战争期间，法国海军中将孤拔率舰队以“游历”为名，驶进福建马尾军港，随时准备挑起战事占领福州。满清政府对此举棋不定，李鸿章政策对外妥协，钦差会办福建海疆事宜大臣张佩纶（后娶李鸿章女，作家张爱玲祖父）、闽浙总督何璟、船政大臣何如璋、福州将军穆图善等一干文臣武将，既不懂国际法，又生怕得罪侵略者，居然不加战备，反而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对其予以友好接待。水师官兵气极请战，但朝廷对水师不准发给子弹，严令官兵不得开炮，违者即斩，甚至禁止水师在港内移动，愚蠢已极。
8月21日，两国谈判破裂，23日，法国政府令孤拔向清国开战。上午10时，何璟收到孤拔战书，说4小时后开战。何璟却向官兵封锁这一消息，非但不备战，还戒令水师不得轻举妄动。直到中午12时后，何璟才告知张佩纶等人（奇而又奇，双料奇葩）。张佩纶、何如璋大惊，以清朝未作准备为由，命精通法语的福建船政工程师魏瀚乘船前往法方，要求延至次日开战（幼稚之极）。法国舰队见中国方面驶来一船，认为中国军舰来袭，下午13时45分，孤拔下令对中国舰队开火，马江海战爆发。
此战导致福建水师全军覆没。海战不到30分钟，福建水师兵舰11艘（扬武、济安、飞云、福星、福胜、建胜、振威、永保、琛航9舰被击毁，伏波、艺新两舰自沉）以及运输船多艘沉没，官兵殉国760人。战斗不到1个小时，福建水师几乎丧失了战斗力。而法军仅5人死亡，15人受伤，军舰伤3艘，还摧毁了马尾造船厂和两岸炮台。
马江海战惨败，激起国人极大的愤慨。福州举人林纾和友人抱头痛哭，引为奇耻大辱，决心向朝廷据实禀报，彻查此战终始，惩罚罪魁以谢天下。相约如果控诉不成，情愿赴死。遂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巧的是他们遇上的钦差大臣正是民族英雄左宗棠。说起来这福建水师与他渊源极深，1866年，他任浙闽总督，眼光长远的他深知海防重要，就一手开创福建船政学堂，培养海军、造船人才。他赴西北平叛后，继任者沈葆桢等人又不断接力，在他们的基础上，才于1879年建立福建水师。
左宗棠眼见十八年的心血被毁于一旦，一时愤慨莫名，核查属实后，就将昏庸畏战、谎报军情的何如璋（其实有点冤）、张佩纶革职充边，均流放于张家口。但这又能如何？这次惨败直接导致东南沿海和台湾海峡的管制权拱手让给了敌人，法军自此封台湾，占澎湖，北上可直逼北京，迫使清朝与法国重启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