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忙碌了好几天,终于把媳妇娶到家了。喜婆婆朝芳的脸上洋溢着从内而外的笑。因为新娘子是陕西渭南的,接亲的路途遥远。在凌晨2点老公就去他伙计家了。夜里2点多点的时候我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醒。太瞌睡了,这时我才感受到睡觉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天明的时候他回来叫我了,说他点的炮。我真不愿意起床,有人说过一句话“有钱难买黎明睡。”突然冒了出来。要早早去他家报到呢!我今早连羊奶也顾不得取了,直接朝事中奔去。巷子里的道路被各种小车塞满了,我在缝隙中绕来绕去。连巷子口都坐满了人,旁边有人从我身边走过,对我说,“吃席都没座位了!”当我俯身问广子妈有没有座位的时候,她悄声对我说,“你坐这儿吧!我给儿子和媳妇占的位。”我坐了下来。看看时间还早,起身去了屋里。彭娟、霞子姐等一屋子人都没做席,守着锅台在烧热水,煮鸡蛋……干一些杂活。谈话间知道村人有的五点就起来占座位。总管见过节人多席口多,让自家人先别急着坐席。我打电话安置住了儿子,让他先坐席。他穿得很薄,坐在风口里,我只能把我位置先让给他。
开席前夕总管看着有多余桌子,给我们也展了一桌。先发了瓜子喜糖,上菜上得很慢,吃吃停停。鸡鸭鱼肉猪牛羊肉都有。七碟子八碗,四个咸的四个甜的。我装了几个鸡腿还给小狗提了一些打下的鸭肉。这里的人对鱼肉,鸭肉还不怎么适应。
下午1点多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就回来了。我刚睡了午觉起来,就被门口用黄色的玉米碎写的字吸引了。这一定是新峰爸的杰作!有次我亲眼看到他用酒瓶在倒这种用粮食写的艺术字。院子被大伙又装扮了一番。摆满了鲜花和桌椅。水、喜糖和烟。英子站在女人窝里说,“新媳妇骑在马上喜欢的,有人问骑在马上美不美,她说感觉很好,软绵绵的挺舒服……!”
有几个人在招呼着刚进门的小孩大人不要踩那些字。随着震耳欲聋的礼炮和鞭炮声,管乐队先进了门。整齐地站在胡洞两侧。大鼓在咚咚咚地振荡着人的胸膛,小鼓也蹦蹦蹦地夹杂在里面,又有悠扬的管乐声。摄影师在小跑,大人在捂着婴孩的耳朵,孩子们在人群欢呼,接亲的和提嫁妆的在商讨着封子(红包)。呼朋引伴声,做饭鼓风机呼呼声,音响投放的歌曲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这时你的耳朵真听不过来。用白居易的诗形容会好点。“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又像一沸腾的油锅爆烈开来。
一个女人说,让我看看是长得怎样的一个丈母娘,几年了不让女儿出嫁。要房要车还要彩礼10万?她穿一袭紫色丝绒旗袍,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她丈夫脸上并不带笑,很平静,个子也不高。他招呼着他那边的客人。
(长治那边的彩礼也不少,要18万呢!朝子对媒人说,不管要多钱我们都不能驳回。人家养一闺女也不容易。)
典礼毕,我才发现老天爷飘雨了。有几个人爬上了楼顶,搭起了遮阳网,雨渐渐大了,又搭了层帐子。
起席。我们一起帮主家打扫屋子巷子里的卫生。拆棚子的拆棚子,洗碗碟的洗,扫的扫倒的倒,所有的人都在和老天爷赛跑。
收拾的干干净净。我说,这个雨下的真有水平,事过了马上就下来了。
有人给我发了一盒奶。我揣进了兜。几个女人在争执着什么,小琴说她没有发奶,有的人发了两盒已经走了,但是现在没有了。我把自己的奶给她了,我说我不喜欢喝。她说你不爱喝我就拿了。
这边事过毕,又要往朝子家赶。都是老公的伙计们。我随着打听路的亲戚进了屋,看到他老妈和他婶子们正在摆拾罗里的东西。最底层四角都放了酵子和花馍,中间是一包白面粉,正要取一个盘子把它盛起来。第二层是五样东西:一个白菜,一块猪肉,一块豆腐,一把粉条,两只大葱。我问放白菜是不是“明明白白”的意思?他妈笑着说对呀!第三层是插了花的子福糕,两边是带花纹的馍。第四层是给老人的大圆馍也插着花。
随后,老公也赶到了。他在张贴的红榜上看着,有他的活。他是接待管乐队的。
朝子家干净整洁,宽敞明亮。院子东边是高大的葡萄藤。其他三面都是房,北边是两层。门口的油路上长长地搭起了彩蓬,桌椅板凳摆放齐整。
女人们围着一个大桌子磕着瓜子,锅里正熬着红豆米汤。俊俊问我喝吗?说给我舀一碗。我说刚吃饱饱的。村长拿着喝完粥的空碗,在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跤,几乎跌倒。让我想起上次就弄了这么个事。几个女人为淘笑,把他往里推了一把。他没跌倒我倒跌倒了。那几个女人还在。五子、俊俊、灵娃。只是场景变了。
男人们挤满了房子的角角落落,多亏院子大,房子多。雨下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