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铁口，往北步行5分钟。沿街的便利超市和各种早餐店为着急打卡上班的打工人们提供一顿饱饭。往来行人进进出出便利店，下意识说出自己要咖啡豆浆包子等等。营业员麻木地说着欢迎光临的话术，向客人推荐今天的套餐，只为业绩能好看点。客人们拿起手机扫完二维码，走出便利店。会同从其它早餐店走出的行人，手里拿着早餐走进公司。

地铁口四车道马路对面不远处，颇有年代感的天桥下，沿着路边步行一小会，能看到一条河边绿化带。穿着白衬衫，系着红领结的老爷爷神情陶醉在自己萨克斯音乐中，随着音节的起伏，身体自然地摆动。岸边的柳树随秋风吹拂，垂在河边，荡起一圈圈涟漪，借着微风，涟漪加速四散。朝着涟漪方向，可以看到远处公司大厦轮廓渲染在朝阳下。

六月的天气明显开始闷热，今天难得天气晴朗，温度适宜，也许是昨天下过雨的原因。于妍很是享受此刻。如往常一样，在蓝天教育的三个月实习期间，多走十分钟路程，看着沿途河景，听着老爷爷吹着萨克斯风。偶尔能感觉到身处大学校园。缓步出河道，过了马路，公司大厦旁有一家夫妻老婆店，十平米不到的店面，老板熟练地做着煎蛋饼，每次都要多问一句，要不要葱，要不要放香菜，要不要放辣，要油条还是脆饼。之前听市场部的白啸生说过，这家夫妻店5年前就在了，自从公司搬进这里后，生意特别好。旁边的麻辣烫店也是他们夫妻盘下来的。

真是一家蓝天教育养活了一条街啊！于妍内心感叹道。付完钱，手里兜着煎蛋饼，随着大部队汇入公司的台阶。

偷摸地吃完早饭，坐在六楼企划部办公室格子间内，于妍构思着今天的工作安排，记在笔记本上。九点准点上班时间，九组高级经理赵奕冰照例向大家问好，招呼大家开早会。于妍尾随大家，沿着中间走道，路过其它六个企划部项目组办公区，随后又越过目测三百来平的公共开放区，墙面上展示着公司这几年的辉煌历程与融资信息，墙面的一角不难发现，赵总监在四年前奋战在一线的身影，那时的他还很青涩，一米七几的个子，身材消瘦，板寸发型与方框大眼镜，显得干练与富有冲劲。

很快走到与开放区一墙之隔的公共休息区，这里吧台、冰箱、微波炉、饮水机、咖啡机、茶歇一应俱全。九组的早会地照例就在这里举行。

于妍，你汇报一下今天的工作目标和当月业务目标完成情况，赵奕冰和煦地看着于妍。这个平时话不多，事情办得漂亮的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

不知为何今天自己是第一次发言，于妍拿起笔记本，扫了眼工作内容，开始汇报。

今天与市场部的同事们沟通下周市场活动的执行内容，策划方案昨晚十点半已做好，已发您邮箱。您这边确认好，就能马上推进。业绩进度情况，截止昨晚十点，月度完成率30%，低于时间进度5个半分点。

推进过程中，你觉得会有什么困难会发生？赵奕冰略加思索随即问道。

按过去2个月配合情况来看，一直发生的问题依旧还是那些。

所以就需要我们去把控全局，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赵奕冰立马打断于妍的回答。看上去对此回答不甚满意。眉头紧皱，压迫着鱼尾纹越发明显。

收到，赵总监。这一机械性地回答是于妍在蓝天教育的三个月历练中训练出的本能反应。

半小时的早会很快过去。于妍坐在赵奕冰办公位旁，细致地过完策划方案，调整了一些不合理的细节处。随即马上带着打印的策划方案跑到三楼市场部3组办公区。

永远是那么的杂乱。于妍每次步入市场部办公区，总是要蹑手蹑脚地走路，脚面下的海报、易拉宝随处可见，即使被黎总当众批评了几次，整改不久后，又会回到原样。

可别把市场部的物资踩坏了啊，别引发不必要矛盾，于妍心理想着。

终于走到市场部3组后，3组的5名成员除陈冬外出见客户之外，其余四人都在。白啸生这个小胖子首先向于妍打招呼。

欢迎欢迎，于总，有何指示。配合嬉皮笑脸的表情和略带夸张的挥舞手势，使得个子不高身材发福的白啸生看上去越发滑稽。

大家好，下周活动的执行，需要和大家过一下，并达成共识，我把策划带过来了，大家看下，有问题我们立即沟通。

听到于妍的话，3组组长王勇侧着头瞄向于妍，再四周望着其它两位埋头看电脑屏幕的同事，闷声从鼻腔发出了指令。大家看下吧。

不等其它人的反应，于妍把策划案发给每位3组成员，对此大家的反应，她早已见怪不怪。

这个策划案，和上个月的策划看上去没什么多大变化，活动的主体和内容也吸引不了我们的客户群体。见到其他人听完于娅讲述完策划案后，大家默不作声。白啸生首先打破平静。

可是上个月该类姓活动取得良好效果，刘副总还特地过来表扬大家做得好。于妍据理力争道。

不同的业务节奏需要不同的业务打法，不是吗。同为管培生的黄宇罕见地开口道。

眼见谁也无法说服对方，王勇打了圆场。我们先这样推进下去，分阶段看哪里出问题，我们再因地制宜做调整就行了，保持好沟通。

白啸生和黄宇知趣地点了点头。

此刻于妍稍松一口气，至少总体达成沟通目的，能顺利开始推进。

走出3楼办公区，等电梯空隙间，白啸生也走出了办公区，遇到于妍，停了下来走向她。

哎，小胖子，哈哈哈。

一般而言，同事之间，尤其是男同事对女同事称呼为胖子，会引起对方厌恶。可神奇的是，白啸生这个小胖子，对女同事的如此称呼，反而有种莫名的喜感，或许这就是天赋吧。

你回六楼吗？白啸生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

是啊，胖子，你有何贵干。

我和你一起上去呗，顺便坐坐，你们那里环境真是好啊，要啥有啥，羡慕哦。白啸生双手插着口袋，边说边晃荡着身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两人不知为何坐到了9组每个工作日开早会的公共休息区聊起了天。

老吹是怎么了，一直默不作声，于妍没话找起了话。

他一直这个样子，但我可以打保票，他是我们部门今年这一批新人中头脑最清醒的。白胖子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斩钉截铁道。

有些话我们不方便说，你懂的，毕竟我俩身处不同部门，是要保持间隔的。望着白胖子微微皱起的眉头，瞬间又舒展开来，面露神秘的微笑。于妍欲言又止，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的我都懂，懂的自然都懂。好久没单独聊天了，我们聊点欢快的话题吧。我可时间还早，你向赵总监交差不急于一时，他那么忙，没工夫盯着你一个人。白啸生摊开双手趴在吧台，半边脸看着于妍。在他心目中，于妍与他至今接触的企划部同事不同，或许这个不同会随着时间而边得模糊，就珍惜当下吧，他内心独自感叹道。

我感到很幸运，入职后一个月，就是赵总监带着我，他是一位好领导，教会我很多，尤其是通过训练我，让我具备了框架性思维，让我在大学期间学习的马原课程与实践相互结合在了一起。

赵奕冰么，我其实不了解的，又不在一起共事。他年初的时候在天津分公司担任总经理，你知道吗。白啸生明知故问道。

知道，但他服从公司安排，公司需要他回总部接手9组工作。

从分公司总经理调回总部担任某组总监，虽级别一样，但手握的权力大幅度缩水了。这里面嘛！白啸生的半边脸隐隐向手臂内侧滑落，只露出四分之一的脸，眼睛眯成缝射出暗淡幽光。

好奇心驱使于妍身子侧向白胖子，顾不上部门间的所谓间隔。

天津分公司那边复杂着呢，那是市场部楚总打下的地盘。当地的渠道有两条线最为关键，决定着分公司全年业绩。一条线保业绩，另一条线，在当地有极深背景，惹怒了这条线，分公司立马嗝屁。

然后呢，于妍瞪大眼睛追问道。

我家里有朋友是当地人事局的，参加了那条线组的饭局。一帮老男人喝多了酒，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打电话给赵奕冰，然后莫名其妙地挂断电话，说什么这小子竟敢骂我，身边人马上负荷，把蓝天教育封杀了，对，马上封杀，让它一周内关门歇业。

然后呢，俩人开始四目相对，举止在外人看来异常亲密。

然后么，楚总第二天赶紧过来救火，我也托家里关系，找到那位领导，帮忙说了些好话。这件事貌似就这么过去了。最后么，就是你之后看到的了。

其他人都知道吗？于妍立马问道。

这件事在当时，在当地圈子内轰动一时。之后赵奕冰就被总部召回了。你拿出手机，找下4月20号的邮件。

我有映像，就是那个战略合作是吧，能大幅度推动天津分公司战略发展。

是的，你记性挺好的，白胖子夸赞道。那你还记得签约仪式照片是谁签字握手吗？对，是的，你不用回答。毕竟部门之间是有间隔的，是吧。

你和我说这么多，你就不担心嘛？

白啸生缓慢地坐直身子，正面对着于妍，停顿了几秒。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乱讲，希望你在公司有更好的发展，但个人的发展，是靠自己去把握机会的。

离开座位，快要走出休息区时，白啸生扭着富有赘肉的腰部，回头看向于妍，说到：“投胎真是一门艺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