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夜话
周末时光,先生又带我们回忆他童年的美好时光。
小学一年级时,家里养了一只灰色的“扁嘴子”(鸭子)。每到暮春和初夏,先生放学后,就提一只玻璃罐子,里面装小半罐水,然后到水塘边的芦苇丛里、水沟边的大柳树畔,去抓“苍蝇”(其实是金龟子)。金龟子的幼虫是一种白白胖胖的、叫“地狗子”的害虫,它们专咬庄稼的根。这些金龟子每到黄昏天气凉爽的时候,就成群结队地在芦苇叶和柳叶上“谈恋爱”,孩子们就抓着芦苇杆,够到芦苇叶,使劲往地上晃几下,于是正在谈情说爱的金龟子们就糊里糊涂地掉到了地上,孩子们就赶紧把它们抓起来装到罐子里,虫子们在水面上游来游去,但是再也爬不出去。有时候一个傍晚,就能装满一只罐子,然后提回家去,喂家里的扁嘴子。先生家的灰鸭子非常喜欢吃金龟子,然后就很能“范蛋”(下蛋),并且经常是很大很长的双黄蛋。有一天,这只母鸭居然范了两只鸭蛋,一只双黄的,一只单黄的。母亲就把这些鸭蛋用草木灰和盐水裹了,一层一层地放到一只大肚子小口的坛子里,过一阵子就变成了一坛香喷喷的咸鸭蛋。
这只高产的灰鸭子日子过得非常悠闲自在,每天早上它一边嘎嘎地叫着,一边摇摇摆摆地走出院子,和四邻的鸭子们汇合后,先在南沟游一会儿泳,再到长沟去游一会儿,然后又去团沟游玩半天。等到黄昏的时候,它经常跟了别人家的鸭子一起回了邻居家,因为怕它把蛋下到别人家,所以先生每天傍晚都要奉命四处去寻它回来,等在别人家鸭窝里找到灰母鸭,就一把抓了它的长脖子,将它扛回家,到家后的灰鸭子吃了金龟子,天天晚上范一个蛋。白天母鸭偶尔才回家,到家就叫着要吃的,母亲看到它,就很客气地说:呦,扁嘴子回来啦!然后就端出半碗面条给它吃。母鸭吃完,就又大摇大摆地走出门,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先生小时候,母亲每年都要买二三十只小鸡养大。有一年养了一只非常勇猛的大公鸡非。那时家里还养着脾气极好的小狗,见了谁都摇尾巴,于是这只大公鸡只好兼任了看家护院的工作,只要是见到生人,它就冲过去啄人家。婆婆养的母鸡们都是在灶屋的柴堆里下蛋,我第一次去先生家,与母亲和姐姐们一起在灶屋里烧火做饭,看到一只大母鸡进来,然后卧在我们身后的柴堆里开始下蛋,我感到好新奇。那个和母亲姐姐们边烧火做饭边聊天、然后身后一只母鸡安静地边下蛋边听我们说说笑笑的场景,就成为一个关于家的温馨的记忆。
像功臣一样的母鸭,好脾气的狗狗,恪尽职守的大公鸡,灶屋里下蛋的母鸡们,有了它们,我们的家变得那么活色生香、那么生动而有温度,它们也装点着我们的回忆,让我们更加深情地爱着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