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我算半个文学青年了,看《十月》《收获》《当代》,学校开的写作课作业,也经常得到个老师的“优”。有一段时间,天天孜孜不倦趴在图书馆手抄稿件,四处投稿,也发表了一些。
半个,是因为并没有读过正儿八经的中文专业,读书全凭兴趣,文史知识也是半吊子,东捞一块,西敲一点,不成系统。
毕业以后,写东西——我都不好意思叫写作——是全然放弃了,出于那一点天性里的喜爱,想要靠“写作”自立,恐怕不容易,毕竟还是“饭碗”重要的。哪一个行业都是如此,只要想做好,就得投入巨大的精力,而我,又是认为,人,不能同时做好两件事,起码,某一段时间,只能专注于一件事。好好工作吧,“读”和“写”都不是必需行为。
等到人过中年,人生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忽然觉得,无目的的“学习”是一个多么让人愉悦的状态。去年十一月份开始,陆续报了几个网络写作学习的课程,加了几个学习群,这次还做了一期学习社群的运营官,就是班长——嗯哼,我是班长,很大的一个班干部。好像又回到年轻时曾经那一段为“文学”执迷的状态,不过,这次“门缝”里看世界的角度明显要随年纪增长而不同。
我看到很多努力生活、认真求知的人。有六十几岁已经退休的老大姐,有还在读大二的小朋友;有刚踏入社会从事相关写作工作的职场新人,也有毕业于一流大学的中文系、新闻系的科班人;有已在文坛小露文角的作协成员,也有业余写作的高校搏导……
我还看到很多更有意思的人。
有人,但凡写出几句“酸文”,便“敝帚自珍”,认为自己的东西一写出来就会踩中大众神经,随便撂一篇作业,会引起文坛、起码也得是咱这个“班”小范围的轰动与围观。
有人孜孜矻矻钻营各大刊物的投稿要求、用稿窍门,一门心思发稿、上刊物;
有人热心私交知名、非知名大作家、小作家,“机会”除了作品本身的质量,还要“干谒”得好;
有人,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非得云山雾罩,扯一堆马尔克斯、加缪、尼采,造几个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词语,抛一堆似是而非、似通不通的理论,还非得好心给别人建议,也不管别人拿他的心血之作、肺腑之言当“金子”还是“狗屁”。
我有一次看了一波高深莫测的群信息,什么“当代中国”、什么“药方”,什么“怪诞书写”之后,突然对着手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红楼梦》里,凤姐说:他们必定把一句话拉长了两三截儿,咬文咬字,拿着腔儿,哼哼唧唧的……必定装蚊子哼哼的就是美人了?
谁还没装过“美人”?
现在,遇到事情,能简单粗暴说的,就简单粗暴说,能简单粗暴解决的,就简单粗暴解决。有的时候,恨不得像《水浒传》里的鲁智深,断喝一声:直娘贼,废个甚话,干了再说。
以前亦舒评价林青霞,说她最大的美丽之处,在于“美而不自知”,我经常对着林青霞、刘亦菲等一干“神仙姐姐”的绝世美颜舔屏,心里除了啧啧称谈,倒并无半分艳羡,因为太明白,人哪,并不是长了五官就和刘亦菲有相似之处了。
如果“美”不止表示相貌,还可以表示才华、能力等,用“美”和“自知”两个维度来划分人群,大概人可以分为四种:
“美”而不自知:长相天成,人类绝版,全无“机心”,得失都是天成;
“美”而自知:知道自己的美,善利用之;
“丑”而不自知:如东施者,勇气可嘉,结果好笑;
“丑”而自知。
这个四象限图里,没有对错,只有个人喜好。我喜欢一、四。
我也庆幸,我多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丑”,全无才华,更不努力,世间有我,只不过芸芸俗众之一而已。
我丑,不要得失,只管“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