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监房门外头的后夹弄传来一阵铁皮桶撞击的声响，接着一辆四轮小推车出现在铁栏杆门的外头。
“1860！”一腿肉冲着林慕凡叫了一声。
“到！”林慕凡回应的非常迅速，他觉得自己已逐渐进入了角色。
“老大让你去跟小黑学发饭，他这几天就要送走了！”一腿肉指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大个子。
“是！”林慕凡快步走到了小黑跟前。
小黑个子很大，身高估计有一米九，目测体重大概二百斤左右，面色黝黑，看样子就是个外地的农民，体型彪悍的他却是一脸憨态，“你就叫我小黑，他们都这么叫，呵呵！”
“七号监，28个加少数民族1个！”
门外推车的也穿着杠子衫，是一个白净秀气的大男孩，顶多二十出头。说着话，他低下身递进来一饭盒什锦酱菜，随后开始往门里头递饭盒，小黑蹲下来低头点着数，林慕凡也跟着蹲了下来。
饭盒高大约12、3公分，长不到20公分，宽差不多7、8公分的样子，四个角都是圆弧形，有点类似电影里日本鬼子挂在身上的那种饭盒，只是没有盖子。
林慕凡惊讶地发现，自己最新款的锐步运动鞋竟然穿在送饭的男孩脚上。鞋子右脚外侧有几道划痕，那是他进来的前两天骑公路赛拐弯摔倒时碰擦的，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1860！往后传饭！”小黑用左肩膀碰了一下林慕凡的右肩，并把一盒饭推了过来。饭只有饭盒高度的一半不到，小黑在上头撒了几根什锦酱菜。
林慕凡拿起饭盒往右一侧身，那些光葫芦们已经面向着前夹弄，整整齐齐地列了四队排排坐在地板上了。他把饭递给了右手边紧挨着一排的最后一名，那人接过饭，横向传给他右边的，下一个亦如此，直到传到靠墙那一排，然后往前传。就这样按次序地传递，不一会，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饭，开吃了。
林慕凡发现他和小黑面前还有7盒饭，“噫！还有谁没发到吗？”
“对着呢！老大、一腿肉、你和我，刚好！ ”小黑往两个饭盒里各放了一把什锦酱菜。然后把剩下的五盒米饭和大半盒什锦酱菜，一个手提夹三个，往老大所在的铺位送去，老大和一腿肉盘腿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放着三个塑料杯子，估计是吃食，但是看不见。
小黑送完了饭就过来了，手里还提回来两盒饭，“兄弟！饭够不够？”
“够了！我吃不多的。”林慕凡看着饭盒，想着怎么吃呢？
“新兵都这样，过几天，肚子里油水没了，就饿得快了，老是吃不饱！”说着，他把一把崭新的塑料勺子递给林慕凡。
“干净的，给你了！”他的笑容很温暖。
小黑拿回来的两盒米饭，一盒自己吃了，一盒给了他的两个老乡分了。
没多大功夫，就餐结束了，饭盒原路返回，小黑弯着腰把它们一个个从铁栏杆的空隙中塞到了门外。
“现在没事了！想干啥干啥！”他直起身子，用手抹了抹嘴，然后又搓了搓两只蒲扇大小的手。
“快过年了，所里接不到活，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了。干活吧，虽然累一点，但时间过的快。不干活吧，时间过的太慢，有时候还要严管，天天开跑道！”他自顾自地说，也不管林慕凡是否能听懂。
林慕凡也只是擦心慌的听，他好奇的是，看着这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进来的？
老大和一腿肉玩起了扑克牌接龙，一众光葫芦，有的凑在一起打牌，有的捉对神聊，还有的背靠着墙一言不发呆坐着。林慕凡和小黑就地坐了下来，背靠着墙。
“小黑！你啥案子进来的？”林慕凡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抢劫、强奸！”小黑的脸显得有些严肃。
林慕凡听了此话，心里更是疑问丛生，外表这么憨的一个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山东的响马，四川的贼。偷和抢可以理解，或许是逼急了，强奸划不来呀！现在找个把女人，还不是分分秒秒的！”他用自己的逻辑分析着小黑的案子。
“我不是山东人，我是安徽阜阳人。我没有罪的！”小黑的脸涨得有些黑红。
“那是个发廊小姐，说好了三个人给她500块钱，我俩个朋友做完了走了，我最后一个。以前我也没碰过女人，是他们喝完酒带我去的。我做完了以后，还想做一次，那小姐说加二百，我当时急着想做，也就同意了。完事了，我觉得划不来，就只给她一百，她不依不饶，不让我走，我急了，就打了她几下，估计我下手重了，她不敢吭气了。我也是气不过，就把她放在褥子底下刚才收的500块钱拿了，然后走了。回到出租房我就睡了，天还没亮，就被上门的警察抓了。”小黑一口气把他的案发经过说了。
“那小姐报警了？”林慕凡觉得小姐是捞偏门的，这种事似乎不太可能。
“没有，她大概哭的声音大了些，路过的联防队敲门进去查看，问她，她说是被人强奸了还抢了钱。警察就立了案，开始找我了。”
林慕凡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奸出妇人口。
“你现在判了？”
“一审判了十年，我上诉了，二审给了八个字，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那你是当时承认了？”
“派出所那帮狗日的打得厉害，实在扛不住了！他们问什么，我都说是。后来我在法庭上翻供了，法官不认可，说是证据确凿，证据链表明犯罪事实清楚。唉！”小黑一脸的无助，长叹了一口气。
林慕凡望着这一具庞大的躯体和孩子般无助的表情，不管小黑的话是否完全属实，他都无言以对。他只是在想，十年，如果一个人在监狱里呆上十年，这一辈子，基本也就完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