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世南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是虞世南所作的一首咏物诗,采用了比兴的手法,表现出诗人高尚的品德。虞世南,以风骨高洁的文人姿态出现在我们眼前。
一、生平简介
虞世南,字伯施,是初唐时期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政治家。官至秘书监,后封永兴县公,故世称虞秘监,虞永兴。他一生历经南陈(南北朝时期)、隋、唐三朝变迁,有着丰厚的人生阅历。
(一)学习经历
虞世南出身于世代为官的家庭。其祖父虞检在梁代官至始兴王谘议;父亲虞荔梁武帝时为镇西王谘议兼中书舍人,又做过陈太子中庶子;叔父虞寄为陈中书侍郎。由此可见,虞世南在思想文化上必会受到家学的影响,所以有儒家入世做官的观念。也正因为身处这样的家庭,虞世南和他的哥哥虞世基自小便接收到良好的教育,甚至有机会跟着顾野王学习,使其受益匪浅。(顾野王,博通经史,曾任梁武帝时期太学博士等职,著有继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之后又一部重要的字典,也是我国现存最早的楷书字典——《玉篇》。总之,顾野王在当时是一位才学横溢的大才子。)
虞世南还曾拜“一代文宗”徐陵为师,在他身边进行了长期的学习。虞世南不仅有好的学习资源,而且自己又勤奋努力,有时候为了学习,十几天不洗脸不梳头,深深沉迷在学海之中。这样一个人想不成才都难。就这样,虞世南在老师刘陵的精心指导下,可以写出婉缛的宫体诗和骈文。
虞世南并没有满足于仅跟着两位大学者学习,他又去拜永兴寺的智永和尚为师,跟着智永和尚学习书法。前面两位师傅都很厉害,这位智永和尚当然也是来历不凡,他俗姓王,有没有因此联想到某位书法大家?没错,他就是王羲之的七世孙!据说这位智永和尚写的字净得王羲之真传。面对这样顶级的学习资源,加之虞世南又十分好学,经过数年的刻苦练字,最终深得二王(王羲之、王献之)书法精髓,和欧阳询、诸遂良、薛稷并称为初唐四大书法家。
总的概括就是:生于官家,承于家学。幼时聪颖,师从大家。性喜多思,勤勉数年。腹载五车,留名千古。
(二)官宦生涯见性情
虞世南的家学和思想,注定要入朝为官。因而,他在官场的言行也能反映他的真实性情。
“貌儒谨,外弱不胜衣,而中抗烈”是对虞世南总体的描述,从中可以推测出虞世南外表儒雅谦和,为人严谨,体态单薄,似弱不禁风之感,实质上却是个内心坚毅刚强的君子。
在官场中,虞世南也的确像上面所说的那样。隋朝时,虞世南和他的哥哥虞世基都是天资聪颖之辈,但是两人的为人处世,言行举止都相差甚远。虞世南喜欢才华外显,善于专营,投隋炀帝所好,从而得到重用。当哥哥虞世基位高权重,日渐骄奢时,虞世南却因个性耿直不得重用,但他泰然处之,并没有为了权势,改变自己的坚守,他宁愿过着朴素的生活,不慕浮华,沉静、寡欲。
唐朝建立后,唐太宗李世民赏识虞世南,常与他谈论政事。当唐太宗言行不妥时,虞世南直言敢谏。唐太宗喜欢宫体诗,有一次,他作了一首诗,并叫虞世南唱和。但虞世南说宫体诗体制不雅,不宜提倡。事后,唐太宗也没有责怪他,反而给了重赏。《新唐书》中曾多次记载,唐太宗与虞世南在讨论国家要事,虞世南常进谏,且每次都能引经据典阐释缘由。
虞世南外柔内刚,满腹经纶,低调内敛,涉猎广阔。唐太宗李世民称他有超世之才,身兼五绝: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真可谓是“谦谦君子人如玉,艳艳才绝世无双。”
二、作品介绍——诗
虞世南最为人称道的是他的书法,如今很多学者也对他的书法进行深入研究,知网上关于虞世南的论文也大多是与书法相联系的。在日常生活中,虞世南的书法也被人们争相效仿。他的字体清丽简洁,却韵味无穷。也许只有虞世南这般德才兼备之人,才能写出这样美的字吧!
虽然虞世南的书法是“五绝之一”,但在李世民的评价中“书翰”却排在末尾。那为什么多数人对虞世南的第一印象是一位大书法家呢?究其原因,不外乎是其为人比较单调,留存的作品不算多,诗32首、赋4篇、文38篇,其中还有不少是存在争议的。但最重要的原因是虞世南的作品受前朝遗留之风影响,许多人将其归为浮艳文风。实际上,虞世南本人也很讨厌前朝浮艳文风,从上文他劝谏唐太宗不要推广宫体诗就能够看出,而且虞世南后期诗的风格逐渐转变为清丽又有深意。
应诏嘲司花女
(唐)虞世南
学画鸦黄半未成,垂肩亸袖太憨生。
缘憨却得君王惜,长把花枝傍辇行。
译文:司花女初次学习化妆,化妆还不是很熟练,下垂的肩膀和衣袖显得她整个人憨气十足,可爱极了。也正是因为这份娇憨得到了帝王的爱惜,让她有幸捧着花枝陪在车辇旁。
解析:全诗虽然是描写女性,但没有戏谑之言或把玩之态。这与隋朝浮艳旧风相区别。
结合当时的背景,这应该是虞世南在隋朝为官时所作。根据这首诗的内容,我们可以推断出,这首诗是受隋朝皇帝要求所作,可以看出诗人本意不想作类似齐梁宫体类的艳诗,此诗也尽量规避了宫体诗可能出现的低俗语言。这也是虞世南对崇高理想及人格追求的体现。
更深入的解说是,虞世南在隋时尽管是文学侍臣,但是官职低微。这里借用司花女的“憨态”比作自己不善曲意逢迎,而这样“蠢笨”的自己却得帝王宠爱,委婉地表达了对自己的自嘲,更体现了深深的自谦之态。此外,虽然这首诗属于应制诗,但是在人物描摹上,采用简短、自然的词语,没有夸张的渲染和修饰。从中可以看出,虞世南在自己的某些创作中已有意识地出脱俗套,这也是他不同于其他应制诗人的地方。明代胡维霖曾在《墨池浪语诗评》里谈到:“世南嘲司花女亦唐七言之冠绝者”足可以看出前人对虞世南创作的肯定。
蝉
(唐)虞世南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译文:蝉儿垂下帽带一样的触角,低饮着清澈甘甜的露水。蝉声从萧疏的梧桐树间传出,清脆响亮,连绵不绝。蝉声之所以传得远是因为蝉本来就身在高树上,而不是依靠秋风。
解析:这是一首咏物诗,采用托物言志的手法,具有浓郁的象征性。
第一句表面上是写蝉的形体和习性,如“垂緌”“饮清露”“流响”。实际上是采用了比兴的手法,用“垂緌”指代达官显贵,“饮清露”则是指代为人清廉。似乎两者有矛盾之处,通常“贵”则无“清”,“清”则无“贵”。最终的效果却是突出了“清”,让人忽略了前面的“贵”,表达了诗人为官在“清”,不在“贵”的思想。
第二句在描写蝉声的传播时,使用了“流响”二字,将蝉声抑扬顿挫和长鸣不已的特色描绘了出来;“出”字则把蝉声远播的意态形象化了,让人感受到蝉鸣的响度与力度。其次,用梧桐作为蝉的栖息处,古有云:“凤凰非梧桐不栖”,加上“疏”字凸显出的其枝干清高挺拔,使得蝉高洁形象更加立体。
这两句诗从中提上把握住了蝉的某些别有意味的具体特征,并从中找到了艺术上的契合点。使诗人与蝉融为一体,体现了诗人清朗俊秀、高标逸韵的风采。
第三、四两句对全诗进行了升华。在一、二两句基础上,引出了相关的探讨。蝉声远播是因为什么?以往人们都认为是借助秋风来传送的,但作者的看法却与众不同,他认为是蝉本身就“居高”,所以能致远。这里暗含了一个道理:修身而品格高尚的人,并不需要某种外在权势地位等的帮助,只需要凭借自身才能救能声名远扬。它突出强调一种人格的美,强调人格的力量。这两句中的“自”字和“非”字,一正一反,相互呼应,表达出作者对人的内在品格的热情赞美和高度自信,也表现出作者以蝉自许,雍容不迫的风度和气韵。
三、人物轶事
虞世南身为初唐四杰之一,难免会有许多的轶事奇闻,下面就选取其中的两个简要介绍。
(一)情深义重,以身请代
虞世南与其哥哥虞世基都以聪明著称,从小就是神童,但两人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虞世南比较内向,虽然他很聪明,但是这个聪明不是向外显露的,而是他自己内在地去充实、提高自己。他读遍了天下的书,可以说他无所不知,但是他又显得那么低调,一点都不张扬,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他哥哥聪明,年纪轻轻,升官很快,但虞世南却是默默读书,两兄弟相差甚远。
隋朝末年,隋炀帝来到江南,想平定江南的叛乱,结果被宇文化及发动了兵变。宇文化及先杀了隋炀帝,之后又将隋炀帝身边的奸臣一个个斩杀。虞世基是隋炀帝手下真正掌实权的大臣,所以他难免一死。就在宇文化及要杀虞世基的时候,虞世南毫不畏惧地闯进来,他直冲到宇文化及前面,说愿意替哥哥虞世基去死,杀他不要杀他哥哥。
虞世基主政,犯了很多罪过,杀他罪有应得。虞世南只是出于兄弟之情,想用自己的命去救哥哥。虞世南不怕死,临危不惧,深深地感动了宇文化及。虽然宇文化及还是杀了虞世基,但是没有伤害也不愿伤害重情重义的虞世南。这件事传了出去,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虞世南。在生死关头,他不怕死,甚至想要以命换命,救自己的哥哥。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人啊!只有大雪压青松,才会知道青松的高贵。虞世南就如同青松一般,有着高贵的人格。
(二)两脚书柜,君圣臣贤
虞世南救哥哥的举动,不仅感动了宇文化及,也感动了远在前线打仗的李世明。唐太宗想和虞世南交朋友,所以从远方寄信给虞世南。最后唐太宗平定动乱,建立唐朝,并拜虞世南为师。
虞世南不仅熟读儒家经典,而且能推天文地理,观察天象、占卜、望气。他在这些方面都是专家,可以说他就是一个行走的书柜,你问他什么,他都能回答上来。唐太宗也很信任欣赏虞世南,在他执政期间,如果出现灾荒,或天有异象,他就会去问虞世南。虞世南会帮唐太宗推算,但同时也和唐太宗说:“皇上真不要把这些风水、凶吉异端放在心上。你只要记住,你积德行善,做好事,就百毒不侵。不管有什么天象异变都不会伤害积善积德的人,只有那些做了坏事的人,才会害怕。只要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管什么情况,你都不用害怕。”而唐太宗执政期间,也一直都在做对国家对人民有利的事。从虞世南说的话可以看出,他虽然会算卦推演,可他并不依赖于虚幻的占卜,他更重视当下的所作所为,也十分重视坚守内心的美好。
虞世南和唐太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但虞世南在世时,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很好,都以为虞世南仅仅是一个普通教授唐太宗知识的老师。而虞世南也并没有把他和唐太宗说的话记录下来。直到虞世南死时,唐太宗悲痛万分,亲自写悼词,泪流满面,大臣们才知道这对君臣之间深厚的情谊。唐太宗对大臣们说:“你们不知道虞世南是什么样的人。虞世南在外面不会让唐太宗丢面子,唐太宗有问题,他很少当众去批评指责唐太宗。但是在退朝之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虞世南会表现得非常刚烈。他批评唐太宗的时候,说话十分尖锐,每句话都讲到要害之处,一定要力劝唐太宗纠正错误。”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虞世南化身为一个非常严厉的学者。但唐太宗也没有责怪虞世南,而是虚心地接受虞世南的批评。
一个优秀有才的臣子,一位圣明贤德的君主,他们相识相知,共同构建盛世。他们最终谱写了一段流芳百世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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