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回来了
关东浪子
父亲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站前的麻花摊，依然飘荡着诱人的余香，多想再给你带几根回去，我们知道你就好这口儿。而今已经没用了，您就像一朵浮云，轻轻一摆衣袖，就悄然而去，把诸多的眷恋和难以弥补的遗憾留给了我。
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一直在想挣好多好多的钱，让您过上好日子，却荒芜了亲情的陪伴，便成了夜冷风清的人断肠。
冥冥之中，总是梦里相见，看您满面春风，笑容可掬的样子，好像对我并没有太多的抱怨。您总是给予得甚多，索取的甚少。您是儿拉车的牛，您是儿登天的梯，您是儿子可以依靠的高山……在我人生低谷的时候，您总是能给我奋飞的力量。
清贫的日子，有我们的快乐，平淡的生活，有我们的欢歌。那时，我从千里之外带回了挠力河的鱼虾，我在灶上忙活，您在灶口烧火，再烫上二两“老白干”，让我们品味着生活的甜美，洋溢着幸福的阳光。
走过了山，走过了水，大半生堆积的夙愿，已成了水中月，镜中花的虚幻。曾经的风火少年已不见了往昔的踪影。
还记得吗？那一年高考，您来给我陪考，第一科数学下来时，我是全考场唯一的一个敢喊满分的人，从您的笑容里，我读懂了您的欣慰和满足。然而，我的聪明和智慧，还是没有给您带来太多的财富和您晚年的幸福。
高山流水，花开有时，晨雾浣洗着浓浓的绿意，所有的山，所有的水，都沐浴在翠缠碧绕之中，却缠绵不住我血脉里奔流不息的桀骜和那父子的亲情。不是我不愿陪伴，不是我不够努力，只是那场浩劫摧毁了我意志，迷失了我的方向。
您常言:“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您可能会埋怨我反其道而行之，那份不谢的教诲，那份叮咛，那份喋喋不休的唠叨，周而复始地在我的心海里荡起了波澜。
而今，我们终于穿越了命运的黑洞，一缕璀璨的阳光温暖着大地，孩子们个个优秀，已步入了社会的主流，开上了“奔驰”轿车，住上了高级楼房，甚至，年薪百万；甚至，国家公务员，人生何求，无非如此……
几代人的努力，几代人的汗水，几代人的希望，终于在这片沃土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平稳的过度，安全着陆，已越过了清贫这道鸿沟。
蹉跎的是岁月，铸就的是辉煌，风雨沧桑了，只是我年轻的容颜，却锈蚀不弯我坚硬的脊梁。没有遗憾，没有怨言，唯一愧疚的还是那份缺失的陪伴。
村口的老榆树，还是站立成父亲眺望的模样，那条小河依然静静地流淌，喋血余生的游子回来了。家乡的老房子里，仍然散发着父亲烟草味的余香，流泪的爬山虎，默默无语地躲在墙角上穆然，多嘴的麻雀跳跃在屋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昨天的过往……人生荣辱，岁月枯荣，花开花谢，草木一秋。
父亲脚步轻轻，漫步在红尘之中，以勤俭质朴的理念铸就了一路风景，风声，雨声，脚步声，依然熟悉，依然轻轻，悠悠岁月，留下了一个永恒的背影……
而今，已安详地长眠在故乡的青山绿水间，身边不乏百草馨香的陪伴，就让这绽放的蒲公英，捧给您岁月的金黄和光阴的浪漫……
2017.12.26于哈尔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