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漫长的季节》观后感——
总体来讲这是一部悲剧,虽然它很多台词都略带调侃口吻,旨在营造一种乐观积极,别回头向前看的氛围,但它实际表达出的是人生的艰难,笑中见泪。个体命运在大时代的滚滚洪流之中命如草芥,身不由己,没有选择,他们有太多的不得已,他们所有的抗争似乎是宿命一般的徒劳。人当像鸟飞往自己的山,有的人能够抵达,有的人在中途折断翅膀。这个剧让我联想到《白夜行》,往往极端残忍的人正是极度缺爱的人。殷红和沈墨喝酒聊天的时候,殷红有句台词“我不想被没钱逼死”,就是这一句让我无法恨她,谁没有梦想?谁不想活得有尊严?可是这世道不容你有尊严你怎么办?!前段时间的新闻报道里张家界相约赴死的四个年轻人就是例证,我们无法无动于衷。至于她的死,那是她贪婪所致,她送货上门,沈墨本没打算杀她的。殷红身上也有《半生缘》里顾曼璐的影子。她嫉恨沈墨,因为沈墨有的东西她没有,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只是她不知道沈墨比她还苦。真正的苦是说不出口的。有的人可能会说,沈栋梁确实该死,他也死得其所,为什么沈墨也要赵静死呢?很简单,赵静是帮凶,正是她一次次的沉默才让恶得以横行,让沈墨在成长期一次次受到沈栋梁的凌辱。所以,赵静的平庸之恶不能成为她推卸罪责的理由。推及到现实生活,也是一样的道理。王响,巧云,全力,彪子,马德胜,还有沈墨,殷红,傅卫军……这些人全是底层小人物,他们面对强权的威逼,生活的重压,仅仅活下来就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们是你、我、他,是我们身边的人,这就是社会现实。现实远比电视剧精彩、深刻。二十年来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经历过风雨,经历过生死考验,然后,悲欣交集。
(二)万玛才旦的文字和电影
认识一个作家,通过他的文字,认识一个导演,通过他的电影。同时通过文字和电影两种艺术形式认识一个人,他就是藏族作家导演万玛才旦。在读过他的几篇短篇小说后,先后看了他三部影片——《静静的嘛呢石》《撞死了一只羊》和《塔洛》。
刚刚看完《塔洛》,我想记录下一点观影感受。在影片结尾,炮声“tong”地一声响起,黑色的背景缓缓升起白色的字幕,伴随着塔洛背诵《为人民服务》那笨拙甚至有点好笑的声音,我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身份证,牧羊人,小辫子,警察,小偷,人民,好人,坏人,派出所,照相馆,理发店,这是《塔洛》这部电影的几个关键词。作为导演,有一个好的故事,用最好的方式把故事讲出来,把自己胸中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至于观众能看到什么,体味到什么,领悟到什么,那就是观众的事情了。因人而异。如果让我给这部电影评分,我可以评到九分。
狼固然是凶残的,在夜里咬死好多羊,可是人呢?有的人是披着羊皮的狼。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写到田晓霞和父亲有一段对话,她问爸爸妈妈世界上什么动物最残?爸爸妈妈回答说狮子老虎最残,而田晓霞却说“人最残,因为人把狮子老虎都关在笼子里”。杨措利用塔洛单纯和善良,诱骗并背叛了塔洛,她就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
《塔洛》改编自导演万玛才旦所创作的小说,也是他第一部进入院线公映的电影。全片采用黑白摄影和固定机位的长镜头,没有配乐,大部分都是藏语对白。作为一名特立独行的艺术片作者,万玛才旦的电影坚持以一种粗粝而又诗意的美学,来展现藏地人民的信仰传统与生活状态。
万玛才旦用他一贯的冷峻平静,以固定机位长镜头的姿态凝视着:像一个人正在静静地在看他的生活,看他的经历。
据说,塔洛一词,在藏语中有「逃离」之意。影片讲述了一个无处可逃的藏民的悲剧,塔洛的遭遇其实是——藏族原生文明和现代文明之间的冲突关系的隐喻。
原本进城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份,可到头来,塔洛却弄丢了他自己。起初,没有身份证的塔洛知道自己是谁。后来,有了身份证的塔洛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塔洛所遭遇的矛盾冲突,其实也是一代人的迷茫与困境。不管你是身在异国他乡,还是北上广这样的一线城市,都会面临同样的问题与焦虑。一如导演万玛才旦本人所说:
塔洛的故事,就是我们每个人的故事。
金马奖的颁奖词说:「《塔洛》聚焦藏人生活景况,以黑白影像粗粝质感勾勒出西藏大地的苍凉,更缩影这一代藏族青年的内心迷惘。在心灵的高原上壮游,以为走得那么远,其实仍踌躇传统原生文化与现代文明间,欲离何曾离,云空未必空。」
塔洛不适合活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残酷,太险恶。他也不需要身份证,不需要分辨好人坏人,不需要和警察打交道,更不需要照相,去洗头,去卡拉OK,他就是他自己,不用身份证,他自己证明自己就可以了。结尾的处理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塔洛不属于这个世界,他该活在天上,在天上继续背着《为人民服务》,唱那首动人的拉伊(情歌)——在高高的山上,鸟儿一对对飞翔,我没有飞翔的伴儿,你作我飞翔的伴侣吧,姑娘啊姑娘,在茫茫的大地上,知心的情侣一对对,我没有知心的伴儿,姑娘你来陪伴我吧……
“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撞死了一只羊》是万玛才旦对藏人独特生死观的思考。在藏人信仰中,天地间的一切都是一个轮回,片中从撞死羊、买羊肉、超度羊、天葬羊的过程里,到两个金巴之间的复仇纠葛,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从起点到原点。
而金巴在藏语中亦是施舍的含义,即人两面、互相补充的意思。
而《静静的嘛呢石》则是一部沉静而深情的电影,里面《智美更登》那个戏的唱腔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下一部电影就看《寻找智美更登》——万玛才旦的第四部影片。后面还要看《气球》,《老狗》,和他的小说作品,致敬这位英年早逝的藏地作家导演。
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也需要被人们看到。
藏族谚语——财富如草尖上的露珠
生命如风中的残烛,这就是无常。
《艺术家》——哈达是献给佛的,不是用来献给电线杆子的。
万玛才旦英年早逝之后,编剧宋方金缅怀道:
为人,温文尔雅
为文,文质彬彬
为影,静水深流
《寻找智美更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