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乡愁。

            回不去的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每当我看到台湾诗人余光中这首乡愁的诗句,我的心中也就会涌起默然的愁绪。

1963年6月我出生在衡阳市城南区(现为雁峰区)一个叫刘家山的地方,我的童年都在刘家山度过,在那里我一直生活到七岁读书前。

刘家山方圆不到一千平方米,山上大多是衡阳市建筑公司的家属房。我家住在山顶一排二层红砖结构房的一楼,通联的走道和楼层间都是用木板铺成。住在二楼的人走路稍微急一点或者重一点的话,木板楼面就有一点承受不住的邦邦邦邦响,同时会有许多灰尘飘落下来。

山下有许多附近郊区农民的鱼塘,从山脚往山上走,中间到处都是建筑工人家属自己开垦的菜地。山坡上除了菜地外,也有许多桑树、柳树、枣树、槐树、松树,樟树以及郊区农民种的桔子树,在菜地和树木之间到处遍生着野草、野花。在我们楼房尽头是一个人工挖出来的山壁,山壁不同的地方有几处深达几十米的防空洞。我的童年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在小鱼塘捉鱼、捉虾、在防空洞捉迷藏、用桑树的桑叶养蚕,在草地上摸爬滚打,黄昏时乘人不注意爬树偷桔子,在菜地偷挖红薯,时光就像温柔和顺的春风,欢快地一刮而滑了过去。

大约在十二年前,这个高约六七十米的刘家山,因为房地产开发被夷为平地。

刘家山就这样突然间将承载着我太多欢乐的童年彻底带走,彻底地消失了。现在每当我经过这个路段,除了模糊的记忆,我找不到一点儿时的印象,望着高高的成群的钢筋水泥建筑,心里涌上来的只有淡淡的哀伤。

我的老家在衡南县硫市镇,父母二十来岁就离开家乡到衡阳市谋生。记得应该是我十五岁那年,大我父亲十六岁的伯父去世了,父亲第一次带我回到了家乡一一硫市镇宁家小村。

我见到家乡宁家小村的第一印象,应该能用充满好奇和震撼来形容。

站在小村大坪上,正对宁家小村,左边是三排长约三四十米的土砖房,正中是二排二十多米宽的土砖房,前排正中是一间大祠堂,右边是一排约五十米弧长形的不相连的土砖房。小村的背后是一座高约一百五十米的青山,树木高大葱茏,绿树成荫。宁家小村祠堂的正对面是一个约两亩地大的圆形水塘,紧挨着着水塘的是一条狭长形的水稻田,稻田的另一边则紧靠着一座三十来米高的小山,山上同样是草木成片、绿树成荫。

站在小山上朝宁家小村望去,你会感到惊喜,我的家乡宁家小村真的像极了韶山村毛泽东故居,不同的仅仅是因为居住人家和土砖毛房多了许多而已。当然,在那个政治气氛非常强烈的时代,我只能将这种好奇深深地藏在心里。

乡亲们非常热情好客,他们协助堂哥将伯父的白喜事办的热热闹闹,在祠堂前的大坪上,白喜宴摆了十多桌,每一家至少有一二人在义务帮忙。我感恩家乡人民的纯朴,此后,我主动向父母提出,每一年清明节由我来宁家小村代表全家祭拜祖先。有时无事,我也会和堂哥相约到家乡宁家小村,在后山上打麻雀掏鸟蛋,在稻田水沟里抓青蛙,在水塘中捉泥鳅,钓水鱼。

时光一年一年的过去,我的父母在十三年前也相继过世,家乡宁家小村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部分先富起来的村民,陆续将自己的土砖房改造成钢筋水泥结构的红砖房,而更大一部分的村民则移居到城里或者外地居住。村里的乡亲越来越少,就是在村里建房的村民,他们也没有住在村里,房子也是绝大部分的空置在那里。村里的土砖房,因为没有人居住和维护,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日晒,大部分已经倒塌。

现在再站在小山上向宁家小村望去,虽然通往村子里的羊肠小道,变成了宽阔的水泥马路,但村子的面貌一点也不像原来那副模样,倒塌破烂的土砖房子,毫无特色可言不伦不类的水泥建筑,在村子里面横七竖八的胡乱耸立着。原来有七十多户人家的宁家小村,现在只有四五户人家七八个老人还留守在村里,平时村子里看不到一个年轻人,没有一点生气。

每年的大年初一和清明节,我都要到父母墓地上祭拜。父母在世时,我尚能在宁家小村小住几晚,现在站在父母的墓碑前,对我恩重如山的父母睡在里头,我只能跪在坟墓外头。有时,我多么希望在宁家小村里住上一两天,陪陪父母拉拉家常,倾诉我这些年来心中的烦恼,与父母分享我家庭的幸福和我中年得子的愉悦,然而,望着空空落落冷冷清清的宁家小村,我心中是千般的无奈、万般的惆怅。

生我养我,带着我美好童年记忆的刘家山,毫不留情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寄希望于孕育滋养我祖父辈几百年的家乡,然而,现实最终让她与我渐行渐远……哎,面对着家乡,我是说不完的乡思,道不完的对家乡的愁绪。

乡愁,一个说不清,理还乱的永恒话题。

2017年5月10日夜 宁资虎 草于冠城江景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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