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店往东,约十米,左拐,进入一条狭窄的胡同,上去长坡,“小文织补”就到了。
我心爱的裙子被月季花的刺给剐破了,要不是一下子想到“小文织补”,我肯定要哭了。
台阶又陡又高,小文织补就在那高台子的上面。走进去,见里面不足十平方米,摆放着缝纫机,琐边机,还有一个长案子,算是工作台。一个女人在埋头干活。另外一个在与顾客交谈。我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我的裙子剐破了,能否修补如初。那女人看了我的裙子上的破洞说,出门,往左一拐,便是。你去那儿织补吧!
原来,“小文织补”分了两间工作室。前面高台子上的,是做机器缝纫修补的,下面巷子里的,是做手工织补的。
巷子很深,房屋又老又旧。第一间开着门,挂着拔罐按摩的牌子,我歪头往里看了一眼,黒窟隆洞的,里面有张床,逼仄沉闷。我想,里面不透光,在这里拔罐按摩,一定憋得透不过气来。
第二间,门上有小文织补字样,我推门进去,矮板凳上坐着两个女人,头也不抬地在做针线。我把裙子的破洞抖露出来,靠近门口的女人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手里不停地做着活,说能补,十五块钱,明天来取。我说明天有事,不行,求她给我加塞。她说好吧。一个小时后来取。我问能补得跟过去一样吗?她说织补后,别人是看不出来的,本人嘛,因为知道哪里破过,估计还能找到。
我出去洗了车,一个小时后去取裙子。女人的手里正在补我的裙子。她像在做植皮手术,将裙子缝合处的线取了一小段,来织补窟窿。她对我说,好裙子的缝合处,一定使用了与裙身相同的线。
坐在旁边看她修补,我屏住了呼吸,生怕她会漏下一个针眼。我的裙子是桑蚕丝加羊绒的,针脚细密得如同虱子眼儿,看她缝我都累得花眼。
她前面的缝纫机头上吸着一个椭圆磁铁,磁铁上吸着不同型号的针。她的手边是一个带圆把的勾针。她这里一边缝,遇到脱扣的地方还要用勾针勾一下,再缝。
织补女子约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圆脸,结实,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束拢,但有些零散的头发太短,扎不住,散落在脖颈处。
我问她家里有几个孩子,她说俩。大的上小学。小的九个月,由她婆婆给她照看。
看着她灵巧的手,我想起了“勇晴雯病补雀金裘”,对眼前这个女子充满了敬意。多亏了她,让我心爱的裙子美丽如初。
带上修补好的裙子,我去了美甲店。在那里,我听到了一个女人三十多岁了不结婚,甘愿被有妇之夫包养的故事。
美甲店的老板告诉我,她的顾客中有不少这样的女人。
我向来对这样的故事女主角很是反感。我坚信,女人先得有节操才能有尊严。
她问我,你知道按摩大街在哪里吗?
我瞪圆了眼说不知道。
她说最可笑的是就在城区分局对面的小巷子里。
我啊地大叫一声,说,“是小文织补那条小街?”
她说是。然后说了自己有一次去小文织补修补衣服,站在按摩店旁边打电话,被一个男子误认为是小姐的尴尬和惊恐。
我又想起了那个给我修补裙子的女子了。她忙得头都顾不上抬。她挣的是血汗钱,吃的是干净饭。
在我的眼里,她才是最美丽的女子,是值得我祝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