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去医院

医院是生老病死的集聚地。可我从小就极怕去医院,一想到医院阴沉沉的氛围就心生颤栗,唯恐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记事闹钟一而再、再而三,响了关、关了又响,提醒着我要去医院取药。脑子里支离破碎的心酸就医记忆纷至沓来,内心拧成一团纠结了许久。

鼻子发酸,一抹两行眼泪,仍旧是独自踏上去医院的路。到医院时近9点了,步入医院大厅,迎面而来的便是那乌泱泱的人流涌动,嘈杂鼎沸声。

环视四周,到处都是形色匆匆而过的人。唯有我站在原地张望着,垂直电梯门口一堆人堵着,台阶式自动扶梯上也挤满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袄的妇人,愤怒地高声责问导医台的两位值班护士:“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要是知道还要问你吗?”值班护士一遍遍的柔声解释,可那妇人依旧不满意,声音更高更尖了,将病历猛然摔向导医台……

导医台周边来往人不绝,没有谁肯停下匆忙的脚步。我被那妇人尖锐刺耳的怒吼声震醒,这才随着人流挪飘向自动扶手梯。

除了一楼,几乎每层楼都可以挂号缴费。我一看这一层楼排队人太多我就再上去一层,直到第七层才停下来。可队伍依旧很长,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我习惯性到处扫视,发现另一侧有三台自助挂号机。之前一直没有在意,只知排队傻等。

自助挂号机无比快捷,10秒内挂号完毕。可惜细分科室不全,只能挂大科室,小科室还得到挂号处。我寻思着,今天人实在太多了,就勉强挂大科室,能让医生开处方拿药就可以了。

候诊室早早就男女老少坐满了人,我站得不耐烦,走来走去晃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报道机叫我名字去问诊室。在喧嚣的候诊室里,我的心情跌到谷底,大脑里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挨到我了。我见到医生后,凳子都没有坐下来,把病历递过去,告诉她:“你给我开这种药就好了,我吃了将近一个月效果挺好的。”

这位医生大约40岁,若有若无的淡妆,扎着大波浪卷儿,白大褂里穿着橘红色的高领毛衣,打量我一个人来的,示意让我坐下来,然后低头看我的病历,皱了眉,用温和关切的语气说:“这种药效确实见的快,但控制住情况后,就不能再吃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吃这种西药容易成瘾,以后很可能就要终身服用。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发生变化,一旦药失效就没有药可用了。”

我盯着那个医生发呆,茫茫然而无措。

问诊室里突然进来了3、4个人,拿着病历围着医生的办公桌,催医生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还在旁边不停地说话。我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起来,立马站起来,催她赶紧开个其他的什么药。

她却丝毫不急不躁,认真仔细地翻看我的病历记录,捋了捋刘海,自信又镇定地跟我说:“给你换个中成药,你放心,我的好多病人吃了都有用。你吃了试试看,每天3次,一次5片。有效果你来告诉我,然后逐渐减量。这个药好些,没有成瘾性。”

我连点头说谢谢。接过她给我开的处方时,听到喀哒喀哒的声响,我习惯性的到处找动静的来源。左扫右扫整个办公室没找着,但那个喀哒的声响间断地一直有,我判断是空调运行的缘故,在转身准备离去时,突然欣喜地发现,原来是……

特意绕到医生椅子后面,仔细凑上去看。这个医生在办公桌靠窗侧养了一只浑身发绿的小乌龟,它在里面爬来爬去,不时碰到鱼缸里的海螺玩具,发出喀哒喀哒声响。

这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医生办公室里养乌龟玩的,不禁哑然失笑,却也心领神会:这是“解压”极好的一种方式。心中对这位医生的好感度油然而生,无怪乎她能有不急不躁的脾气,有乌龟一直陪着呢。

接下来,缴费、取药,依旧没有逃离长队的好法子,唯有时间熬。

在吵闹喧闹的候等大厅里,百般无奈唯有掏出手机解闷,有一搭没一搭跟朋友瞎聊天,刷新闻,刷朋友圈,尽可能让自己脑子忙活起来。

今天,又一个人去医院。极怕却也不得不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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