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补觉时,梦到有人给我发信息说:冬天来了,我很想你。在梦里感到自己被感到到了。很想回复一条,我也是呀。北京的冬天总是特别难熬,我们需要太多温暖的东西去支撑自己度过一个个漫长的寒夜。
周日的早餐打卡肠粉店失败时,我们随便进了旁边一家陕西面馆,吃面时何提到了自己近期的英语学习计划,不知怎得聊到了18年时我上过的那个外教课和外教老师。那是一个得了肌肉萎缩症的美国人Mathew,早年间在中国做外教,后来因为身体原因(他没有详细说他怎么突然得了肌肉萎缩症,也可能是我的英语不太好,记得他还是有别的身体问题的)就回国去一直呆在自己家中了。没事的时候他会在一个付费英语学习app上主动给中国学生留言说可以免费给上一些口语课。
那会他每周四天在微信上视频给我们一个只有三个中国学生的微信群上课,纠正一些最基础的发音,持续了2个月,每晚1个小时,从不迟到,还会提前发送学习资料。课上他一直表现得很乐观幽默,经常聊过去在中国的教书经历以及他理解的中国文化。那时他还交往着一个日本的女朋友,可是对方父母非常反对,他就自己学日文试图说服未来岳父大人。他那时就已经很消瘦,但很少提他的疾病,只知道他不能每晚上课是因为每周需要飞去另一个城市治疗。仅有的一次,是在讨论智能机器人的课程中,跟我们说他很喜欢亚马逊的Alex,因为他行动不便,处处都需要使唤这个小机器人来启动家里的电器开关。
可是我那会正焦躁地筹划职业转型,对这个课上心不够。加上长期英语说和写的基础差,也羞于跟他聊得更多(哎,现在想想当时多好的学习机会!)。课程结束后也没好主动联系他,而且我也只有他的微信-这是他仅在给中国学生上课时才会用的通讯工具。如今三年多过去了,今晚我跟当初带头给我们组课的男孩打听有没有Mathew的消息。他回复我说之前在skype上给Mathew留言过很多次,只得到了一次回复,大意是说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了。后来也一直很少见Mathew的skype在线。我听了心里一沉,也没敢继续问,Mathew的那次回复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不敢去想象现在的Mathew到底如何了。
我知道自己过去一直不敢去打听Mathew的消息也是怕听到今天这样答案。可是在北京今晚零下几度的夜里,我还是想去知道他的近况,抱着最低的侥幸:万一他真的好起来了呢,跟他的日本女朋友甜蜜在一起了呢。虽然终究幸运似乎并没有发生。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在自己身边遇到有人可以如此无私地给陌生人主动做些什么,还是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每日愈下的条件下。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个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