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
“我也要去……。”
那些年在乡亲们精心管理下,辣椒枝叶繁茂,都长到漫过乡亲们的腰间……。果实更是滴溜儿连坠地密集,年年大丰收。所以,采摘辣椒时由于忙不过来,乡亲们就会大家互相帮忙或喊来近处或书信邀请来远方的亲戚朋友帮忙。我们家也不例外,这是又一年辣椒丰收前夕,父亲出门找可以增收致富的小生意时(比如想贩卖花椒查看行情……),去访亲到母亲由于家庭贫困而被母亲外公远嫁(与其说是远嫁吧……也是换钱为家里其他孩子讨条活路吧)到涉县大山深处的姨妈那里……
母亲的姨妈育有七子三女,其中有三四个儿子为了让逃条活命被没有孩子的友人家庭领养。后来,孩子们长大后又自己相继认祖归来,两边一样亲,多了门亲戚互相走动。这是后话,也是时代的烙印。母亲姨妈的三个女儿没被送人,也是能勉强维持,谁也不舍得自己骨肉分离。
母亲的姨妈自从出嫁后好多年没有家乡亲人的消息了,偶尔书信来往也是难解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之情。父亲不远几百里来访,她们一家非常欢喜,尽家里所有,热情招待。母亲姨妈家的女儿那个时候也就十几岁模样,整天在大山里面对冰冷的大小石头劳作,没有见过外面的她们心目中精彩的世界。所以,当父亲说起家里秋季辣椒丰收有时候亲戚朋友互相帮忙收获时,母亲姨妈儿子女儿们一个个欢呼雀跃,嚷嚷着争着要来几百里之外的她们母亲家乡帮忙看看……看看大山之外她们母亲生活过的家乡是个什么样子!
于是,在父亲准备离开时,母亲姨妈的二女儿和三女儿都偷偷地换好整齐洁净的衣服鞋子,抢着要跟去。最后,父亲被她们的热情打动不好推辞,于是带回了两位小姨还有一位三舅(我的辈分称呼)。(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三舅大了才被送人领养,和家里距离几个山头,所以自己最早就认了回来,两家走动一样亲。在之后,我们家和母亲姨妈家的亲人一直走动至今……不算跑题吧,也是因辣椒续亲情缘分,不然,这门亲戚真的渺无声讯就生分失联了……)这一年的秋季,也因她们的到来而更加红火热闹。
这几位小姨小舅被父亲带回到一个新奇的世界,她们没有一点陌生感。在母亲的欢迎下被安置妥帖,后就随着我们一起到地里帮忙采摘辣椒。在她们眼里这真是一个新奇美丽的世界——目之所及一马平川,整齐的地块儿,各种的庄稼……比起她们眼里的大山、石头、垒不完的梯田、难走的山路、雨季山洪下来被冲走房屋、冬季大雪封山鸟兽无踪……我们这简直就是她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了。特别是看到辣椒原来就是这样长成采摘的,一个个像是见到了什么无价之宝,那个开心雀跃、那种羡慕……看到一麻袋一麻袋红艳艳的辣椒出自她们的劳动,更加嘴都合不拢。我们都被感染随即感动……
生活就像《围城》这部书里描写的一样,都喜欢到没去过的地方开开眼界。通俗说法就是你到别人呆烦了的地方去,别人到你呆烦了的地方来,这就是阅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一个道理。人生就是这样,贵在折腾。太安逸了,也就离老去不远了!
辣椒枝株在经过秋末两个月的采摘后,由于不能经受霜雪的洗礼,所以在冬季霜雪来临之前,会被乡亲们在地里拔出枝株,然后一捆捆放在一起最后被码上排子车,一车一车拉回家垒成方垛闷捂垛放在自家墙外,这样有些青紫的辣椒可以慢慢被闷熟变成红色,可以卖个上等价钱……等待冬小麦播种完毕,有了闲余时间或晚上加班,把辣椒垛拉开,一家老小围坐在院子里,一边闲话家常一边从枝株上拽剩余被闷红的辣椒和青的紫的全部拽完,分开放置。因为它们价格不等,便于卖掉……
秋季这些农作物收获,稻谷最早,然后是玉米……等这些地里都被清洁干净,经过犁地耙整最后播种完小麦就该轮到辣椒地块儿的整理了。先在准备把辣椒枝株拔掉的之前两三天把枝株上红色的辣椒采摘一遍,然后把辣椒地块儿进行浇灌。等三四天后,地块儿能经得住脚踩不黏脚,就可以拔辣椒枝株了。
拔辣椒枝株也是技术活,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我们小孩子可做不来,往往是累的满头大汗了,辣椒枝株得意偷乐着纹丝儿不动……而我们的手心也快被拽搓掉一层皮。这也是母亲嘴里常训戒我们说的——做一个钱的活要两个钱的工!
父母拔辣椒枝株先是戴上线质手套,然后弯下腰两腿分开八字弓立,两只手一上一下同时用力……刚才还在我们手里得意忘形的辣椒枝株就被父母轻松拔起,然后不管辣椒枝株龇牙咧嘴就被头朝下脚朝上放在地上还如原样一溜溜排开……因为辣椒枝株根部粘连很多泥土,这样有利于晾晒。等一块儿地拔完,根部粘连泥土也被风干的差不多了……这样剩下的工作就包给我们小孩子了,我们可以开心着拿起一根根早已准备好的辣椒枝株粗细的木棍儿,挨个使劲敲打不听话的它们……哈,就是敲掉根部的泥土,这样装车回拉时不至于那么沉重。唉!我们没长性,敲不了几株我们就撂挑子不干了,一会儿就在各处地里疯跑着没了踪影……
约摸半晌的功夫,辣椒枝株根部的泥土也被父母敲打干净,趁着辣椒枝株还没有发蔫,这样拉回家垛起即使十天半月还是保留着枝叶青脆便于以后采拽。父亲从路边地头拉过排子车到这块儿地最里面地块儿中间,放好排子车我们开始装车。我们把三五棵一掐遵循父母教诲的装前卸后的原则,左右重叠,根部朝里,枝叶冲外,先从排子车车把处装起。大部分工作是父母主要完成,我们……我们……那里能抓起一掐,不过是一棵棵如老鼠拉木锹,拽住根部拖着,任它枝叶和剩余的辣椒被拖拽着满地找牙、披头散发……成者王侯败者寇……哈!谁让它们犯到我们小孩子的手里,哪有那么多讲究。再说了,俺们个子小没力气,想好好的优待俘虏也不成呀,哈!
等辣椒枝株在排子车上垛到有一人多高的时候,再想靠一个人向上扔垛是不成了,够不着了,这样车装的不结实走路上容易歪斜甚至翻车。所以,在我稍微长大些的之后几年,我都会上到车子上,父母向上抡扔,我接到手里,一把一把排垛整齐。最后一人半高的时候车装的就差不多了,这样从车尾两边交叉扔过已经绑好的粗麻绳到车前车把处,两边都使劲结实绑在车把上,装车就算完成。
车是装好了,可是想把车从地里面拉出也不是容易的事。地面还很潮湿松软,车子已经负重,车轱辘行走时非常艰难,因为已经陷进泥土里。这个时候父母就会喊左右地里或路上路过的乡亲帮忙,十几个人分散在车尾处和车两帮处推车,父亲驾车,我和母亲手抓背拉住绑在车把两旁的麻绳,一旁一人,吃力如课本里描写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们一样,为了生计更为了美好的明天,努力负重向前……
车子在众人的帮助中慢慢向前挪动,车后那两道深深的车辙铭刻记录着在这一方水土上的那个年代,有那么一辈人在艰苦的岁月中不屈不挠的曾经这样努力奋斗过……
车终于在众人头上汗水热气蒸腾中被推到大路上,父亲拿出一包廉价香烟,招呼大家一人一根分散了一圈。休息了一袋烟,大家在我们的道谢声中四处散去……
回家的路是负重而轻松着,毕竟路途平坦许多。
车行到村里家门口,父母不等歇息就解开捆绑车子的麻绳,又是我攀爬上到车顶,和装车时一样,一把把稳妥地递在父母踮着脚伸过来的双手中。父母接过又一把把依墙依地一层层左右开弓根冲里枝叶两旁交叠压结实垛在家门口的墙外。等到几车往返之后,地里辣椒枝株全部被清理回家,成垛。最后,父母又用大块儿厚实塑料布整个包裹蒙实,这样辣椒枝株上剩余的半青不红的紫色辣椒十天半月后就会慢慢变色,半浅红或全红,等级不同,价格不同。红色是优等可以卖个好价钱,紫色次之,青椒价格最低,不过,小嫩青椒是家庭咸菜缸腌制后被请到饭桌上最主要的下饭菜,也是最受欢迎的常客,因为它如豆角一样,只香不辣。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所以,过去的这些经历都是不可复制的财富。这些经历是在父母陪伴爱护之时的成长之路。一直激励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忆苦思甜,勇往直前。因为这是对淳朴乡土最深的怀恋,也是在老去之后最期盼的事……远离世事纷扰,回归田园,种瓜种豆,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