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汤达曾说过:“一个人的幸福不取决于智慧者眼中事物的表象,而取决于他自己眼中事物的表象。”
作为一个孱弱腼腆的平民青年,在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为了实现他那巨大的野心,他不仅要处处显示知识和能力上的优势,还要采取种种不大光彩的手段,例如虚伪、作假和违心之举。正当他自以为踏上了飞黄腾达的坦途和得到了超越阶级的爱情之时,社会却无情地把他送上了断头台。
于连口口声声“成功”“发迹”“飞黄腾达”之类的话,时时处处羡慕有钱人的生活。他正是在这种盲目中走上了歧途,迷失了自我。他为了所谓的“幸福”,不止一次地放弃了真正的幸福。对于连来说,有一个信念成为他活着的全部意义,那么其他的一切都值得去牺牲,甚至于爱情。总之,于连是要“死上一千次也要飞黄腾达”。这是他对自己生命的全部价值取向。
或许为了使作品有一定的进步意义,于连的入狱直到死亡便成了一个不可改变的定局。狱中的于连终于从社会角色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获得了自由。他在短短一生中为自己规定了许多角色,为能演好这些角色,他不能不虚伪,装假,直至作出违心之举。而死亡的临近却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卸去一切伪面具,露出一个真实的美好的自己。往日的野心、幻想、奋斗以及为此而设计的种种伪装统统失去了迷人的光彩。于连终于在死亡面前知道了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他对德·雷纳尔夫人说的那番话是真诚的:“你要知道,我一直爱着你,我只爱你一个人。”当一个人知道他能为什么去死的时候,他便也知道自己应为什么去活。
因此,说于连是一个个人主义野心家固然不错,但不如说他是一个追求个人理想而不幸走上“歧途”的年轻人更准确。或许于连的悲剧乃是一切出类拔萃之辈的永恒悲剧,无论在专制社会,还是在共和社会和民主社会。这种悲剧或许称之为成长,或许称之为堕落,这个我们暂且不去理会,但它确实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体现着,进而升华为一种社会规则。一般论者都把于连说成是一味向上爬的野心家,因为于连的野心膨胀过程是故事最表面也是最直接的线索,但人们常常忽略了站在故事背后的司汤达所进行的精神思考。
而高家林生活的时代,由于特定的社会状况,并不能允许大多数人都有机会和可能去伸展自己的理想。与于连相近却又不相似!但是他决不原将自己的热情就那么本分的投注在那片焦黄的瘦土上。他有那个时代的青年共有的热血、激情和理想。然而现实是无情的,他被逼走进了那块黄土地。当他的抱负和理想被索囚在无望的迷雾中时,那片黄土地,便成了他发泄喷血的愤怒的对象。他犹如一头困兽,在现实与生命的冲动之间被一种无形的阻隔挡开。那是几近绝望的撕杀。他想用愤怒的激情撼动那块土地,但一切都在落锄的一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渺小的犹如一粒微尘,但他仍渴望漂流。心中那不息的执着仍让他顽强的注视着外边的世界,尽管外面的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在他的眼中,他脚下的土地是一座囚禁理想、激情和生命冲动的监狱。他好似一头步入绝境的狼,在拼命地为自己寻求一方灵魂野性的寄居地。
当一个人站在几近绝望的河流边时,他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尽管无法确定在激情耗尽时,能否达到彼岸,泅渡、泅渡、再泅渡,甚至死亡在那时也是一种幸福。当高家林意外的当上了县报社记者后,似乎又寻回了“天生我才必有用”的感觉,然而他的成功同时也为别人留下了发泄私愤的借口,他是不“合法的”在那个时代里,一个人连施展自己的抱负和理想都必须的先“净身”,否则,会被一根稻草勒死。
就像伏尔泰曾说过的一句话平衡生命是:“完美是优秀的敌人。追求卓越没有错,单手苛求完美就会带来麻烦,消耗精力,浪费时间。关键是得找到到平衡点。”过度完美对需要代价的。因此高家林最终被谴回乡,他是开了后门当上记者的。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玩笑。轮回永远无情。当他明白这一切时他的所有便都犹如一粒浮尘,在狂风中颠簸了激情,最终还是被暴风雨无情的拍打在地。回归绝望。
现实兴许并不可怕,而否定眼中的世界也不算错,但拒绝现实或把理想甚至是幻想当作现实,只会把一个人逼入生存的绝境。理想主义只能是一种思维状态。
人流中一双双几近木讷的眼睛,也曾经闪闪发光,也曾经怀抱着自己最本真,最单纯的理想踏上自己人生的旅途,但在希望成为科学家、军人、老师的种种过程中渐渐变质,变得更能趋合别人的需要,变得只为肉体而存在,而代价却常常是诚实、无私与开朗。当我们一边成长,一边想方设法用种种面具遮蔽起我们纯真的本质时,我们便在重重复复地上演着悲剧,而这时,谁又会想到自己孩提时,其实向往的是永远快乐。这好比眼睛是现实的,彩虹是浪漫的,但我们不会因为彩虹从眼中的消失,而否定它的存在。但浪漫并不是常常浮现在现实中,否则必然伴有阴霾和泥泞。生命犹若一粒不定的浮尘,阳光中,总想拥有漂流的激情;阴霾下,总会回归大地的安宁。
综上于连和高加林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