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宜
陆知呈朝楼梯内望了一眼,含笑回答,“顾伯母,您客气了,日后有用着知呈的,尽管说,知呈定当尽心竭力。”
饶是这般,顾抚平也甚为满意,陆知呈本就年轻有为,又是如此品行端庄,作为父亲,他对这个未来女婿也是满意十分的。
眠茵被桂芝唤了,停下手中的笔,还在闹脾气,不肯开过门来,桂芝无奈,又是轻轻拍,“小姐,楼下有贵客呢。”
“管他什么贵客,关我什么事儿?桂芝,你扰着我睡觉了。”
桂芝半是央求,半是拿出太太吓唬,“我的好小姐,你再不出来太太可要亲自上来了。”
“桂芝,你跟母亲说我已经睡了。”眠茵正想着祝寿诗文的事情,心中总是有个东西沉着,不能轻松。
桂芝无奈,轻轻道,“小姐,是陆少爷来了,咱们老爷好像是官职有些动摇,陆少爷来通消息来了,小姐,你且下去瞧瞧。”
一席话,眠茵心中一沉,什么也顾不得了,匆匆开了门,噔噔下了楼。
她急匆匆下去,正对着陆知呈的目光,她掩了掩心绪,对着他笑,“知呈,你来了。”
顾抚平咳了一声,道,“总归是娇惯坏了,家里来了客人,穿的这样随意。”
眠茵不满道,“知呈才不是外人,爸爸,不是你和妈妈急急唤我下来,我这才什么都顾不上吗,大不了,我再上去换一身,这样唠叨和妈妈有一拼。”
陆知呈见眠茵说着对他笑,又是这样亲昵的语气,便也不觉笑了,他的目光自眠茵下来便一直没有挪开过,顾太太从内室出来也含笑道,“眠茵,在知呈面前可不要耍小性子。”
陆知呈含笑看了眠茵一眼,只道,“无妨。”
眠茵穿的随意,卷发在肩头斜斜披散开来,掩着半侧面颊,愈发小巧娇弱,便带着这一腔一语,都是软糯温滑,带着甜甜香气。
顾太太不曾合住嘴,从衣袖抽出两张票给陆知呈,“这是前日周太太送的,都是时下年轻人爱看的玩意儿,我们自是看不了的,倒是眠茵,可是爱看这些西洋电影。”
眠茵呆呆望了一眼顾太太,母亲对眠茵使使眼色,似是鼓励她这样做似的,眠茵又看了看父亲,他的表情是不管这的,并不反对母亲的做法。
她看见陆知呈双手接过,回过头看她,“眠茵,有时间吗?”
眠茵回过神来,下意识抿嘴,却是笑着回答,“自是有空的。”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退下,顾太太看眠茵坐上了陆知呈的私家汽车,他是极有修养的,快步上前去开门,做个绅士的邀请姿势,风度翩翩。
顾太太便也感叹,“果真是极好的孩子,这样站在一起,只是看着,也端得上是一对璧人。”
顾抚平也看到了,他思忖,“眠茵不足一年便毕业了吧。”
顾太太接过话,若有所思,“倒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到了桓泰影院,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夜是璀璨的亮,这一繁华地带灯红酒绿,许许多多的洋行,百货商场,证券投资还在繁忙的运转,路上有行人,或是加班回家的工人,或是逛街游玩的情人,还有行色匆匆不知赶什么的,一片歌舞升平。
他们两人进去,陆知呈去停车,早已经有侍者小生去照看安置,陆知呈不忘说声谢谢,很有修养,眠茵在一旁看着,等着,陆知呈迈步过来,眠茵对着他道,“知呈,电影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些时候,还是来晚了一步。”
陆知呈只含笑道,“无碍,我们这就进去,时日尚早。”眠茵点点头,她穿的是一件夹领的小洋装连衣裙,怀中挂着一个西洋怀表,坠在裙间,下摆在风中轻轻摆动,随着步子轻移慢缓。陆知呈随着视线看去,便也愣了愣神,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只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下。”话音未落,人已是提步向前了,眠茵就在那里静静等着,隐约听得电影院里面放映的声音,脚步杂乱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映入耳畔,她又向前方张望,不多时,陆知呈出现了,手里拿着小油纸包着的爆米花,还有其他吃的喝的,眠茵便也咧嘴笑了,眠茵伸手欲接,陆知呈并没有打算把东西给眠茵,只道,“我们快些进去吧。”
眠茵看着陆知呈高大背影,只是想,知呈也算是极好的男子。
他们堪堪找了位子坐下,陆知呈把包装细细撕开一个口子递给眠茵,眠茵笑道,“谢谢。”
电影刚开始没多久,讲的是英国波士顿庄园发生的故事,电影中的贵族小姐和青梅竹马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知呈看着电影,不时侧头看看眠茵,压低嗓音低低道,“英国的电影有些特定的文化含义,你看,光是画面背景与特写,便已经要转折了。”
眠茵吃了小零食,对着陆知呈问,“真的吗,我只瞧着这样好的时光,起码得多放映些时间,便是要发生什么,也是不忍的。”
“你且瞧着吧。”
陆知呈含笑对眠茵说。
眠茵便也等着,果不其然,随着故事的发展,贵族少女爱上了不羁潇洒的风流侠客,留下儿时竹马一人形单影只,可是家族不断施压,少女痛苦极了,她流着泪拥抱爱人,“你是我心中的光,我不能离开你,哪怕从此天涯流浪……”
多么感人呀,眠茵看着看着,拿着零食的手顿住,眼泪也汪汪地蓄满眼眶,陆知呈拿出纸巾给眠茵,说,“傻丫头,都是假的,何必这样难过?”
眠茵只喃喃道,“她们多苦呀。”
影片的最后,少女和爱人在崖边相约,殉情自杀,临跳下前紧紧牵着手,约定来世一定要寻找到对方,影院里稀里哗啦哭了一大帮人,眠茵更是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何必这样要走到一起,互相折磨?”陆知呈随意一句,眠茵心中不舒服,她闷闷道,“哪里不应该了,爱情不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吗,在一起经受那么多磨难,还不能在世间有一丝认同,他们多可怜呀……”
放映结束了,陆知呈送眠茵回家,外面明月浮起,又大又亮,在黑夜中愈发清冷绝尘,眠茵和陆知呈闲闲聊着,不过是他生意上的,生活中发生的,到了眠茵这里,也只挑些学校里的事情,到了顾府,眠茵请他再下来坐坐,他缓缓摇头,不再叨扰,眠茵和他告别,他含笑,只用目光一路送去,待道那抹人影渐渐消失内里,才启动汽车,一溜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