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餐桌上,先生接着讲他的童年。
1966年,WG期间,村里来了工作队,六十多岁的奶奶被划为“地富反坏右”,被拉出去批斗。奶奶在用发卡整理被弄乱的头发时,被以“涉嫌用发卡谋害工作队队员”为由,获刑劳改五年。
奶奶服刑的地方是砀山劳改场。劳改场的劳改犯得到果园劳动,采摘水果,但是因为奶奶裹过脚,是小脚,年纪又大,所以就被分配到了食堂负责烧火。在做饭的时候,大师傅偶尔会用勺子盛一点饭菜让奶奶尝尝生熟。每星期劳改场还会给大家发一个砀山梨和一小块肉。奶奶牙齿掉得没剩几颗,吃梨的时候得一点点刮着吃,一只梨要好几天才能吃完。另外劳改场每年还给每个犯人发一点补助,奶奶就省吃俭用,每年攒一两块钱寄回家里,补贴家用。
后来奶奶刑满释放后,回到村子里,经常给乡亲们讲她在劳改场的经历,奶奶讲得津津有味,别人听得满是羡慕。她每次说起劳改场的待遇和伙食,那种留恋而有点炫耀的语气,简直是在怀念一段难忘而体面的经历。
实际上,奶奶是过过好日子的。先生说,奶奶的娘家,曾经是县里有名的大户,泉河以北都是她家的地,到奶奶的父母一辈,已经有上百顷的良田。
我没有见过奶奶,但是她的豁达和乐观是最让我感到轻松愉快的,听她的故事,那些家庭遭受的苦难冤屈,突然像被施了魔法,变成了诙谐的舞台剧。我多希望奶奶的达观和智慧,能成为可以让子孙继承下来的传家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