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赟森夫妇来做客,车刚停,人还没有下来,锌雅就迎了上去。“贝贝,贝贝。”锌雅先不跟主人打招呼,一边轻声唤着,一边迈着轻盈的步子往车子走去。狗狗贝贝伸出来半个脑袋,一声不响地看着她,很乖巧的样子。锌雅笑着,走近前去,刚要伸出手去摸贝贝的脑袋,贝贝突然咧开嘴,剧烈抖动着,“汪…汪…汪”大叫起来。锌雅猝不及防,赶快后退,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往后就是一仰,四脚朝天,摔了下去。

    丁赟森赶快把手里的礼物放在台阶上,急忙跑上前去,准备把锌雅扶起来。丁赟森的妻子柳诩雪也赶快追了上来。锌雅的脸上扭曲着,一边呻吟,一边摆手,示意不要动她。锌雅的丈夫鲁大庆闻声从门里冲出来,在胸前的围裙上狠命地擦了擦手,围着锌雅着急地打着转,不知如何是好。

    锌雅继续“哎呀,哎呀!”地哼着,鲁大庆没了主意,就说:“我去打120。”说罢,扭身就走。锌雅喊道:“用不着,让我先躺一下。”三人围着锌雅,等到锌雅的呻吟像潮水渐渐退下来,才小心翼翼扶的扶、抬的抬,把她像《胡桃夹子》中的木偶一样弄进屋去,让她平躺在床上。

    这跤摔得显然很重,锌雅虽然不再呻吟,却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敢动弹。她的身体似乎不属于她,尽管她的神经中枢发出了指令,但下半身就像礁石一般纹丝不动。她有些着急起来,怕从此就像从木马上失手摔下来的体操运动员变成了高位截瘫。她对一旁手足无措的丈夫说道:“按按我的脚。”鲁大庆以为是她的脚不舒服,就在她的脚上比划着,以指压的手法对准了足三里穴压着按着。锌雅立刻觉得酥麻的感觉从脚下传递上来,心里顿时宽了一点。她又试着动了动大脚拇指,大脚拇指居然动了起来。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是放下心来了,丁赟森夫妇的负罪感却越来越深重。打狗看主人,那是说狗跟主人是一党,打了狗,也就冒犯了主人。同理,狗伤了人,那狗的主人也要连坐,担当一切后果。

    丁赟森一脸凝重地抱歉:“都怪这只狗,平时都乖乖的,今天不知犯什么神经病了。”柳诩雪也附和道:“就是,这狗今天不知怎么了。哎,都怪这只狗。”

    锌雅也不宽慰丁赟森夫妇,似乎这场检讨是应该的。鲁大庆也不把责任往别出引导,在一旁闷声不搭话。气氛不觉就有些异样起来。


    件事本来不该发生,如果夫妇俩按照原计划到参加朋友孩子的满月酒席的话。谁知节前两天,丁赟森的老朋友鲁大庆打来电话,约丁柳二位过来一起过节。鲁大庆是丁赟森的校友,不是一个系,也不同年,但在这个冷寂的黄浦江畔,老家的人不多,是校友就已经像亲戚一样了。丁赟森有些为难地说:“我其实倒是想来,可是饭店那边已经说好了,连带的座位也都安排好了,真不好意思取消。”鲁大庆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去吃满月酒的人多,少了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你带去的孩子礼物也不见得是出彩,人家喜欢的,还是到我这里来吧。”还不等丁赟森回答,鲁大庆又以很富有蛊惑力的口吻说道:“我买了一个小三黄鸡,不到5斤重,在网上找了一个烹调大师的秘方,依法烘烤,肯定好吃,就别犹豫了,过来吧。”丁赟森面对着鲁大庆的盛情邀请,觉得无法回绝,就答应了下来。

    接受了邀请,丁赟森回头来告诉妻子柳诩雪,柳诩雪沉默不语。去参加满月酒席是她的主意,她觉得丁赟森应该先征求了她的意见,才能接受鲁大庆的邀请。不然即使结果是她愿意的,也违反了程序。其实,要是叫她选择是去吃满月酒,还是到鲁大庆家,她是肯定选择后者的。她跟锌雅很聊得来,在一起,话就多得收不住口,说彼此过去在老家遥远的趣事,说彼此在这个城市职场上的各种经历,说化妆、护肤的新斩获……柳诩雪拿足了架子,轻描淡写地责备丈夫:“下次,得先跟我商量了,再答应人家。”丁赟森立刻笑颜逐开,答应道:“是是,以后一定先经过夫人的许可。”

    现在出了事,柳诩雪就记不得当初正中下怀的心情,她把接受邀请看成是这个倒霉事情的原因,而接受邀请是丈夫做的主,所以丈夫就成了应该承担全部罪过的责任人。

    这样推理了,柳诩雪并没有让自己就轻快起来。狗是她当初坚持买下的,肇事的是狗,要追究起来,她倒是脱不了干系。想到这一层,她心里立刻多了一点内疚。

    她建议道:“要不,我们送你去医院看急诊,照个片,看看伤了骨头没有。”锌雅有气无力地答道:“不用了,如果明天还不好,老鲁再送我去。”

    丁赟森看着柳诩雪,迟疑地说道:“也好,那我们干脆走了,让你好好休息。”

    这场灾祸犹如一场飓风把欢宴的气息刮得干干净净,宴席还没有开张,宴席早就撤去。

    鲁大庆好像在等待着客人这句话似的,淡淡地说道:“对不起,那我就不送了。”

    丁赟森夫妇有点灰溜溜却也有点解脱般地走了出来。回到车上,贝贝把嘴凑过来,眼神里全是卖乖讨宠的意思。往常,丁赟森会用指尖轻轻拍拍它,今天却是狠狠地给了它一巴掌。贝贝显然被打痛了,赶快把头缩回来。它觉得很委曲,凄厉地叫了起来。

丁赟森夫妇是离开了武家,但是过失感却挥之不去。

    两人离开鲁家之后,先是互相责怪了几句。

    柳诩雪惋惜地说道:“哎,要是去喝满月酒,就不会发生这件倒霉的事了。”

    丁赟森说:“要说起来,当初不买下贝贝的话,哪里还有这倒霉的事啊?!”

    互相责怪了一阵,双方都感到了于事无补。

    柳诩雪转移了话题,说:“这事要是发生在陌生人之间,倒也罢了,该赔偿就赔偿,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偏偏这事发生在朋友之间,真叫人为难。而且,看样子他们是在怪我们了。哎,其实,要不是她上前去,贝贝也不会叫的。贝贝不叫,她也不会摔跤了。”

    丁赟森说:“要说呢,你这道理也讲得通,不过这是黄浦江。在黄浦江,道理就不是这样讲的了。要是你家没有扫雪,或者扫得不干净,行人在你家门口摔了跤,你也是要负责的。所以啊所以,所以这件事还真的讲不清楚。”讲到这里,丁赟森觉得自己就像满手沾了树脂一样,洗也洗不脱。

    “那你说怎么办?”柳诩雪很有些不快地问道。

    “怎么办?肯定得出点血,有点实质性的表示吧。明天打个电话去,看看人好了点没有,再说。”

    雅在床上躺着,被狗惊吓、往后倒退、接着摔倒的那一幕像慢镜头一样一遍一遍地回放,摔倒那一瞬间却老是模糊的。她终于放弃了,不再追究失足的那一瞬间。她有些口渴起来,喊道:“老武,给我端杯开水来。”老鲁正在翻箱倒柜寻找云南白药,闻声赶紧应道:“听到了,就来。”

    鲁大庆把水递到锌雅手里,关切地问道:“感觉好了一点没有?”

    锌雅不耐烦地答道:“好什么呀好,一点也没有好。哎,要是不叫他们来,就平平安安,不会倒这个霉了。你说,这感恩节过成这样,算什么啊。”

    叫丁家来,本来是锌雅的主意,鲁大庆这时却不能怪她。只安慰道:“凡是要发生的事情总是要发生的,逃也逃不掉。好好休息,明天也许就好了。我再找找云南白药,找到,让你吃点,应该会有帮助。”锌雅摆摆手,说:“算了,不用找了。又没有出血,吃云南白药不管用的。如果有三七粉的话,吞点,倒还有点用。要是没有伤着这把老骨头的话,不吃药也会慢慢好起来。”

    锌雅一夜睡得不宁,做了一连串的恶梦,梦里,狗在后面追逐她,扑上来嘶咬她,让她止不住尖叫,惊恐得出了一身冷汗。老鲁好几次推醒她,好言好语安慰她。

    第二天清晨醒来,锌雅试图翻身坐起来,腰背却痛得不能挪动。跟前一日相比,情形似乎更严重了。她着急得哭了起来。鲁大庆急忙过来,帮她坐了起来,说:“不要紧,我们这就去医院,检查检查,看是伤到了哪里。现在情况都不了解,先别着急。再说着急了,也没有用。”

    鲁大庆帮锌雅穿上衣服,穿上鞋袜,又背上她,把她送进车里,开车送她到了医院。

    急诊室名曰急诊室,却依然是拿号排队。在检查室里,医生问了看病的缘由、病史,又量了血压,问明原因,又叫锌雅睡到床上,在她的腰背间按着,问哪里疼。他按一下,锌雅就呻吟一下,按到腰椎那里,锌雅的呻吟加剧起来。医生赶快打住,让锌雅去做CT检查。

    锌雅就像躺在棺材里,被送入坟墓,又拉出坟墓,如此反复了几次,检查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脊椎还真的出了问题,腰椎的一节有点轻微骨折。摔跤在运动项目中都算不得是一个会造成重大伤害的那类;孩子摔了,爬起来拍拍手里的灰尘就是。不料,锌雅这一摔,竟是一场灾难。

    锌雅一时觉得上天对她真是太不厚道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医生一脸详和,拍拍她的肩,对她安慰道:“不要紧的,就是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而已。不用吃药,也不用上夹板,伤会自动痊愈的。”她依旧哭,认为医生是在欺骗她。医生告别出去的时候,鲁大庆跟了出去,一脸肃穆地问他:“我太太的伤势真的不严重?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回答:“当然,我不会说假话的,要不是你太太年纪大,小青年,第二天就可以活动了。”鲁大庆听了这个表白,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鲁大庆和锌雅回到家,接到了丁赟森的留言,问锌雅感觉是不是好些了,还说要过来看看。锌雅听到留言,怨气顿时又涌上来。说:“就是他们家这条疯狗,害得我要在家里躺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工作。不能工作,还得请病假,还要扣薪水。”

    锌雅在一个小公司里做会计,薪水不高,好处只是安稳。现在要在家里休息,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位子从此被别人顶了,心痛的只是钱。公司是为员工买了短期丧失工作能力的保险,但赔偿额不高,第一个月里可以得到相当于工资百分之八十的补偿。之后,如果还是不能工作,还可以再获得一个月的补偿,额度却降低到工资的百分之六十。

    钱是少了好多,不过,却不用工作。换个角度想想,也该满足了。她有一个堂弟,在国内一家台湾人开的工厂里做事,一次开摩托车出了事,受了伤,人还在医院里,老板送了红包来,给了一个月工钱,同时也把他给辞退了。这样想了,她心里的冤屈还是没有释放出去,觉得自己的苦难太深重了,而且还是双重的,既受皮肉之苦,又有亏钱之痛。

    鲁大庆还没有回电话,丁赟森又打了电话过来。听到是丁赟森的声音,鲁大庆说:“昨天锌雅痛得一夜失眠,今天一早,我就带她去看医生。做了CT,发现腰椎骨折了。”丁赟森在那边一听,就急了,急忙问:“那…那…怎么治疗呢?”鲁大庆冷冷说道:“做理疗。走一步,看一步吧。”丁赟森以极度同情和内疚的口吻说道:“哎,太抱歉了,真是的。没有想到,真的没有想到。等会儿,我们过来看看。”

    赟森挂了电话,对柳诩雪说:“糟糕了,糟糕了。”柳诩雪看他大惊失色的样子,急忙问:“怎么了?”他说:“到医院去检查了,腰椎骨折呢。腰椎,懂吗?那是大梁呢。这下……”他语塞起来。柳诩雪说:“又不是我们干的,也不是我们指使狗干的。你怎么像有罪似的?”丁赟森摇摇头,说:“不是有罪无罪的问题,是责任的问题。我们先送5000元过去吧。怎样?”柳诩雪柳眉一竖,反问道:“什么!有没有搞错啊。狗是我们养的,可不是我们唆使的啊,是她上前去挑逗嘛,对,就是她主动挑逗,狗才急了叫了,她自己不小心,自己摔倒了。我们有什么责任?我倒不是在乎5000元,那点钱,我还拿得出来,不过总得讲道理吧。”

    柳诩雪其实并不在乎公理正义,她在乎钱。这个时候,钱成了公理正义的代价,她才在乎公理和正义了。

    5000元对于她来说,其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丈夫学非所用,在一家匹萨店里做经理,赚的钱根本养不活老婆和孩子。柳诩雪只得到外面打工,贴补家用。她在老家学的是历史,来到黄浦江的时候,觉得年纪大了,不想再进学校改换专业,另谋职业,就四处打工。在商店里干过营业员,在超市做过收银员,在饭店里做过招待,还在好几家工厂里的流水线上干过,现在,则在托儿所里做保育员。5000元差不多是她两个星期的税后工资。贝贝汪汪一叫,就叫丢了5000元。柳诩雪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把道理理顺。想不通道理,她就耷拉着头,缄默不语。

    “要去你一个人去,我不想去。”柳诩雪说。丁赟森劝道:“还是去吧,不然也太不够人情味了。”柳诩雪一听到“人情味”这个词,更来气了,说:“5000元就显得有人情味?人情味就需要钱来衡量?”丁赟森拍拍妻子的肩,说:“人家是脊椎受伤,怕是一段时间都不能上班了。不能上班,那要少赚好多钱?!毕竟是我们的狗惹的祸吧。”柳诩雪这才不再跟他争嘴了。


    夫妇俩到了鲁家,揿了半天门铃,也没有人来开门。丁赟森把耳朵贴到门上,又再揿一次,分明听到了门铃的声音。就在这时,他终于也听到了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开了,鲁大庆生冷的面孔从门后露了出来。以前,丁赟森夫妇到鲁家来,面对的都是鲁大庆一张生动的笑脸。显然,两家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实质上的变化。朋友的关系居然如此急剧演变,丁赟森的心里顿时有凉意掠过。

    进了门,鲁大庆低声说道:“昨天一夜都没有合眼,给她吃了止痛药,刚睡下不久。”丁赟森慌忙说道:“那就别吵醒她,我们马上就走。”

    鲁大庆把丁赟森夫妇引进了厨房,而不是像通常一样把他们让进客厅里。鲁家的厨房很大,等于外带了个小餐厅。通常,陌生人来了,鲁家就让他们到厨房里去,坐在那张圆桌子边,以公事公办的姿态接待他们。卖保险的、修锅炉的、修厕所的就是坐在圆桌边跟鲁家结账的。

    坐在那张圆桌边,丁赟森夫妇浑身不自在。鲁大庆的简慢如此明白透明,但凡是人,都不会感觉不到。

    丁赟森努力挤出笑容,极力像外交官一样,不亢不卑地说道:“哎,这事发生了,真是对不起。谁能想得到啊,真的想不到。我们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请不要犹豫,告诉我们就是。”

    柳诩雪这时倒也很会做人,不待鲁大庆搭话,就说:“如果需要我来照应照应,我可以来的。”

    大庆黑着脸,说道:“也不是一天两天,还是不麻烦了。我会请假在家看护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客气,但也像是拒绝。看到鲁大庆那张脸,丁赟森读出来的当然是后者。

    丁赟森有些为难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叠现金,放在桌子上,轻轻往鲁大庆那边推了过去。说:“这是5000元,算是一点表示,请一定收下。”

    鲁大庆不动声色,冷冷说道:“要说呢,都是朋友,牵涉到金钱,真的不好。不过,哎,她这一受伤,不知要哪天才可以恢复呢。哎……”

    柳诩雪觉察到了弦外之音,揣摩着鲁大庆是在暗示钱的补偿是必要的,但这点钱却是远远不够的。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把话说出来。

    丁赟森站起来,说:“不耽误了,我们先走了。”

    鲁大庆把那叠钱推过来,决绝地说:“钱还是拿走吧,一时也不需要钱,再…说……”丁赟森还是往外走,鲁大庆就把钱拿起来,往丁赟森的上衣口袋里狠狠一塞,说:“拿走,拿走。”

    丁赟森难堪至极,慌乱地说:“你怎么这样呢?哎,我们都不知怎样做人了。”

    夫妇俩一路无话,心里苦楚狼狈,却又无法宣泄。

    回到家里,柳诩雪问丈夫:“你说乍办?”丁赟森长叹了一口气,说:“这还不清楚?人家嫌钱少呢。不过,锌雅养伤要看医生,还不能工作。如果人家一定要追究责任,找个律师,我们也是得赔偿的。好了,我们下半年也不寄钱给老人了,其它方面也节约一点,多拿出些钱来赔偿吧。”柳诩雪说:“我知道他是嫌钱少,不多给些钱,怕是不能了结。究竟给多少钱呢?”丁赟森这时倒有了经理派头,把左手摊开,讲一项,就用右手把左手张开的手指头搬起来一个,压向掌心:“医疗、营养、伤痛还有男的误工和女的误工,这样加起来,是个不得了的数字。”讲完,丁赟森的左手已经合成了一个拳头。

    柳诩雪听到丈夫如此一说,有些慌乱起来,试探着问道:“锌雅应该有保险吧。”丁赟森说:“再有保险,也不可能都包干了。即使都包干了,受了伤,还不要些额外的补偿啊。保险是人家的保险,又不是你出的。上次老李家的儿子坐别人的车被撞了,就是肋骨有点骨折,保险公司还赔偿了七万元呢。在美国,人命贵得很。”柳诩雪提高了嗓门,说:“你怎么这样对我讲话?!道理不是这样讲的,责任应该是双方的,锌雅和狗都有责任,我们作为狗的主人,当然该承担责任,但不是全部。”丁赟森低下声音来,说:“对不起,我太心烦了。要是人家真的去找了律师,那我们要赔偿的绝不是一个小数字。本来是朋友,但现在看来,他们可能做得出来的。我算是把朋友看穿了。得,拿给他们几万吧。”说罢,把左手握成的拳往自己头上砸了砸。柳诩雪睁大眼睛看着丈夫,问:“几万?我看一万就足够了。”丁赟森像吐出一口血一样,说:“不,一次到位,就给三万!看他还拒绝。”

    二天,丁赟森又上鲁家去,从门缝里塞进了三万元的支票。次日,三万元就从丁家的账户里取走了。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4,233评论 6 495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1,357评论 3 389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9,831评论 0 349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7,313评论 1 288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6,417评论 6 3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470评论 1 29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482评论 3 412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265评论 0 269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708评论 1 307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6,997评论 2 328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176评论 1 342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827评论 4 337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503评论 3 322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150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391评论 1 267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7,034评论 2 365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063评论 2 352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