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

兴福和凤英在集市上闲逛，听到前方有人大声吆喝着什么。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厢式货车，围着许多人，很热闹的样子。

“大甩卖，大甩卖，亏本大甩卖。”

“过来瞧，过来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亏本大甩卖……”

货车后门大开，旁边放了把椅子，有人手拿小喇叭站在上面吆喝着招揽顾客。那是个肿眼泡男人，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一边高声叫卖一边居高临下地监视着顾客的举动。

车前空地上铺了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红地毯，地毯上散乱地堆放着棉衣棉裤、保暖内衣和仿制军用皮鞋。一个身穿军大衣的矮胖男人，肚子鼓成个圆球，手捏一沓钞票收钱找零。从手中钞票厚度上来看，生意应该非常不错。

还有一位小胡子男人负责为顾客配货打包，那人一看就是个机灵鬼，见有人把某件东西多看上几眼，他的顺口溜张口就来，可谓是口如悬河、滔滔不绝，嘴角的白沫都来不及抹掉。

凤英左挑右捡拿了件棉衣，兴福试了试，肥瘦长短刚刚合适，可他死活都不肯要。凤英倒是相准了一套轻薄且弹性十足的粉红色保暖内衣，见兴福都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也就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日头偏西，提着买好的肉和蔬菜离开集市，一路上骑车边走边聊，凤英总是围绕着那件保暖内衣，话里话外透着满满的不舍。兴福闻言说要是真喜欢就买了吧，快收摊了，趁机能压个低价也说不定呢。

凤英有些动心，犹豫了一下，说，哦……算了吧，城里女人才穿那玩意儿，好东西在我身上都给糟蹋了。兴福本就不是真心，听凤英这么一说就加快了车速，说，想想也是啊，乡下不比城里，外罩着棉袄棉裤，再漂亮的内衣穿身上也是金子埋在土里发不了光。

兴福的话令凤英心生失落之感，低声骂句“抠门鬼”，便不再言语。

回到家，凤英正在做饭，就听见一阵汽车马达轰鸣声。不知为啥，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辆厢式货车。急忙出门一看，果然是那辆厢式货车。就停在她家门口。

车刚停稳，胖子和小胡子就开始摆货了，肿眼泡男人也开始大声吆喝起来。虽说当下的农村物质并不匮乏，但在好奇心和贪便宜的心态驱使下，陆续有人朝这边涌来。不一会儿就围了许多人，用“人头攒动”形容也毫不为过。有人在相互商量着，有人在精挑细选，有人在讨价还价，还有人纯粹就是为了凑热闹，时不时说一句逗笑的话……现场气氛比集市上还要热烈几分。

说到底还是手里没钱，再加上村子里上了年纪的人居多，习惯了穿自己缝制的棉衣棉裤和千层底布鞋，没有谁轻易为穿戴这样的事上花冤枉钱。因此，看起来挺热闹的场面，其实卖不出几件货。

凤英惦记着那套保暖内衣，看了又看就是下不了决心。兴福站得很远，不时地与旁边的人聊上几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他明明看到凤英投来的期待的眼神，却装傻充愣视而不见。

邻居嫂子见状，打趣地说，凤英啊，都啥时代了，咋还看男人的脸色过日子呢？喜欢就买了吧。凤英是个极爱面子的人，闻言呵呵一笑，说，集市上他就死活撺掇着让我买呢，可我压根儿就看不上……说着话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走开了。

二

天色渐暗，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兴福唤凤英回家做饭。凤英左右瞅瞅，邻居家嫂子也走了，再次拿起保暖内衣看了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放手走开。

大嫂，等一下。凤英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是那个小胡子男人。见凤英站住脚步，小胡子往前凑凑，说，大嫂，那套内衣你看了好多遍，喜欢就买了吧。被人看穿了心思，囊中羞涩的凤英不好意思地笑着摇了摇头。小胡子见状又说，大嫂，跟你商量个事。见凤英没有要走的意思，小胡子拿起内衣递过去，说，大嫂，我们仨在你家吃一顿饭，拿这套内衣做交换，可以吗？

凤英闻言，脑袋有些眩晕。就吃一顿饭？得到小胡子的肯定后凤英喜形于色，呀，说交换多难听？不就一顿饭的事。说着话，一把接过小胡子手中的内衣，脚下带风地进了家门。

原以为这几人吃过饭就会离开，没想到天南海北地一阵神聊，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九点。胖男人看了看表，说，大哥大嫂，这附近没有旅馆，去县城有点远，能不能让我们在你家借宿一晚。兴福还在犹豫，凤英却满口答应了下来。其条件是再给一套棉衣棉裤。

凤英这样说有她的道理：几个人去县城，车熬油暂且不说，仅仅是住宿费至少不下两百块，更何况明天早上她还能提供免费的早餐。凤英的提议得到了几个男人的赞同，于是就把东厢房里生了火让他们安顿下来。

由于相谈甚欢，再加上得了一点实惠，凤英一高兴就炒了几个菜，拿了瓶酒，说是让客人们解解乏。凤英的暖心之举着实让几个男人深受感动，胖男人当即表态再送她一双保暖鞋。

兴福不喝酒，几个男人生硬的普通话他听不太懂，就打算先去睡觉。临出门兴福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问车上门锁是否牢靠，村子里有几个偷鸡摸狗的二货，万一弄出啥事就不好了。虽然胖男人一再表示门锁绝对没有问题，但在兴福的坚持下还是把车开进了后院。

车停进后院，胖男人拿出一套棉衣棉裤和一双鞋给兴福，用一只特大号的铜锁锁上了车门。兴福接过胖男人递来的东西，看着那把铜锁，开玩笑说：“嗬，有这位大将军把门，别说那帮小毛贼，即便是李元霸的擂鼓翁金锤也拿它没有办法。”

胖男人一听就笑了，拍拍兴福的肩膀，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还没遇到过能撬开这把锁的人呢。”接着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边走边说：“都是些便宜东西，丢掉个三五件损失不了多少钱。集市上乱哄哄的，被偷也是常有的事……”

走进前院，胖男人将车钥匙随手扔在了窗台上。兴福抱着棉衣棉裤和鞋子回屋，大有占了便宜的感觉，心下过意不去，就又拿了一瓶酒送到东厢房，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三

孩子已经睡了。凤英身穿保暖内衣照镜子。她显然为自己傲人的身材而自豪，不停地变换角度自我欣赏着。兴福的突然到来让她羞红了脸。

“看，有啥好看的，没见过美女？”见兴福惊得两眼发直，凤英嘟着嘴娇嗔道。

“啧啧，媳妇儿身材真棒！”兴福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一双粗糙的大手颤抖着上下探索起来。

“滚远点！”凤英佯装生气地骂了一句，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忸怩地说，“不是喜欢视频上看美女吗，还抱我干啥？”

“老婆，我发誓，从今天起只看你……”凤英的欲拒还迎令兴福血脉偾张，他喃喃低语着拦腰抱起凤英往炕头靠近。

“人家几个还在喝酒呢。”凤英挣扎着，试图拿开兴福不安分的爪子。

“怕啥哟，他们喝酒，咱也不能闲着啊……”

“小心吵醒了娃，多大个人了，猴急猴急的……”

……

“老婆，你真是太好了！”暴风骤雨终于平息，兴福浑身散了架一样瘫在炕上，不安分的手还在不停地摸索着。

“虚情假意。”凤英推了兴福一把，佯装生气地说道，“这会儿才知道我的好了？人家明明喜欢的不得了，你就舍不得掏钱。抠门鬼！”

“这不是有了吗，非要我花钱买才行？”

“明天你再跟他们要一件，不，要两件，要不同颜色的……”

“你自己去要，我不好意思开口。”

“人家已经给了棉衣棉裤和鞋子，再要保暖内衣是不是太贪心了？”凤英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

“不好意思明着要就偷偷地拿呗，反正钥匙就放在窗台上。”

“真的？他们就这么放心？”

“那还有假……”接下来，兴福就把胖男人的话学了一遍，又调侃道，“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拿两件真的没事？”凤英有点不敢相信。

“拿两件算啥，拿五件……”

“那还等啥？”兴福话还没说完，凤英就一骨碌翻身坐起，口气坚定地说：“走，我打手电筒给你照亮。”

“你这女人……”兴福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始穿衣服。如果说刚才是闹着玩的，这会儿他已经被凤英的贪欲裹挟着往前走了。

四

凌晨四点，暗夜如同墨汁浸染的幕布，即使是相对而立也看不见彼此。东厢房里的呼噜声一声比一声高。确定三个人已经熟睡，兴福拿了钥匙向后院走去。

“不会有事吧？”凤英跟在兴福身后，不知是因为天冷的缘故，还是过于紧张，嘴唇都在打颤。

“怕了？怕了就回屋去。”兴福低声呵斥道。

路过仓房兴福顺手拿了一只蛇皮袋，凤英心有疑惑，怕兴福嫌她唠叨，就没有言语。

后院里静悄悄的，除了猪圈里偶尔传出一两声猪哼哼，周遭一片死寂。兴福摸黑将钥匙插进锁眼，轻轻一扭，“吧嗒”一声响，锁被打开。

“啧啧！”拉开车门的瞬间，凤英打开了手电筒，看着车厢里堆放的衣物，禁不住连连咂舌。

“老子的酒不能让他们白喝！”兴福嘴里咕哝着，似乎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然后就蹭地一蹿爬上了车。

抓起两件内衣装进袋子，兴福觉得不过瘾，又装了一件棉衣和一双棉鞋。凤英一看有些着急，赶忙提醒说：“他爹，我要内衣。看好尺码，我穿的是……”

“你傻啊！”凤英话没说完，兴福低声呵斥道，“不看看几点了？先拿回去再说。”

又装了几件内衣，袋子就满了，兴福跳下车，将袋子藏在了草垛下面。刚关上一扇车门，又停了下来，看看车厢，若有所思。

“球！”兴福牙咬得咯吱吱响，再次向仓房走去。

凤英见状大惑不解，又不敢说话，只好安静地等着。

“咦，那是什么？”凤英手电筒一晃，无意间发现车厢顶部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仔细一看，是个玻璃球，又像一只眼睛，手电筒一照亮晶晶的。

兴福回来了，手提着两只蛇皮袋。

凤英指了指车顶的“玻璃球”。

“那是灯。”兴福看了一眼，没在意，接着就跳上了车。

两只蛇皮袋很快就装满了，看看车上，还真看不出少了什么。将袋子藏在草垛下面，关门上锁，拿扫帚清扫车周围的印迹，兴福两口子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屋里，凤英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依偎在兴福身边，自言自语着：“明天给我爹送一双鞋，一套棉衣棉裤，给我妈一套……”

兴福没有吭声，也毫无睡意。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太踏实……盯着黑黢黢的屋顶，脑海里浮现出那只玻璃球，挥之不去，他觉得那分明就是一只眼睛……

五

天刚亮凤英就起来了，侍候娃吃完早点上学后便开始和面，打算给客人们烙肉馅饼吃。她把剩余的肉都剁成馅。这么多馅肯定要烙好多饼，吃不完让他们带走，就当是三蛇皮袋衣物的补偿吧。

兴福没有像往常那样睡懒觉，凤英剁肉馅的时候他就起床了，生怕昨晚不慎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把后院的角角落落仔细清扫了一遍。还特意把藏有蛇皮袋的地方做了伪装。

东厢房里的人还在沉睡中，三个男人像打擂台赛一样呼噜声一声比一声高。兴福感到有些好笑：这些人真能睡啊，出门在外居然没一点警惕性，让人抬出去活埋了都不知道。这让他联想到了电视剧《水浒传》中的一个情节，二者区别在于：孙二娘买的是人肉包子，自己不过是贪了点小财而已。

九点多肿眼泡男人率先起床，他手扶门框拿拳头砸自己脑袋，说喝多了，还有些晕乎。兴福赶忙泡了浓茶让他解酒，又殷勤地端来热水，说洗一把脸就舒服了。之后便动手收拾茶几上的杯盘碗盏。

胖男人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浑身赘肉一晃一晃，像只褪了毛的大肥猪。兴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觉得这家伙皮肤比凤英还要白、还要细腻，白得有点不太真实。小胡子裹着被子只露出个头，像只硕大的蚕蛹。当听说已是九点多，他懊恼地说“糟了、糟了，昨晚贪杯耽误了事，集市上恐怕早没有了摊位。”

小胡子嘴里说着却没有起床的动作，胖男人见状坏笑着一把将被子掀开，朝他背上打了一巴掌。“啊……”小胡子惊叫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欲报一掌之仇……一胖一瘦两人就闹得不可开交。

小胡子根本不是胖男人的对手，几个回合就累得气喘吁吁，却一点儿便宜也占不到。兴福看着直想笑，他觉得小胡子细胳膊细腿，瘦骨嶙峋的样子像只螳螂，又像是一具木乃伊。

这时肿眼泡已经洗漱完毕，问胖男人车钥匙在哪里，说要去把车发动起来预热一下。听说钥匙在外面窗台上，就向外走了。

兴福也随后出了门，刚走几步又停下来，对前面走着的肿眼泡说饭做好了，先吃饭吧。肿眼泡说很快就回来，就走了。兴福去厨房端烙好的馅饼，凤英立马凑了过来，声音颤颤地说，你也去啊，看他会不会发现什么。兴福狠狠地剜了凤英一眼，压低声音说，当真是作贼心虚？想去你就自己去啊，神经兮兮的！

兴福端了馅饼朝东厢房走去，险些儿跟突然冲出门的胖男人和小胡子撞个满怀。那两人打闹着，连裤带都来不及系上，直嚷着说尿泡都快憋爆了，一溜烟朝后院跑了。兴福见状摇头一笑：真是两个活宝。

为了表示自己的热情，兴福给三只水杯沏上了新茶，又给洗脸盆倒上了热水，甚至还把牙膏都给挤在了牙刷上。凤英本来躲在厨房里不肯露面，兴福说这样可不行，你要表现的自然一点，也就来到了东厢房。

三个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让兴福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看着焦黄酥脆的馅饼，胖男人和小胡子来不及洗漱就开始吃了，纷纷夸奖凤英的好手艺，说好久没吃过这样的美味。肿眼泡吃得嘴角流油都顾不上擦，眼睛本来就眯成了一道缝，这会儿笑起来连那道缝都看不见了。

几个人吃完饭就起身告辞，能说会道的胖男人对兴福两口子大加赞赏，说他们是值得掏心窝子交往的好人。听了这一番夸奖，凤英乐得眉开眼笑，说只要几位老板能看得起，欢迎以后常来，绝对会拿好吃好喝的招待。小胡子一听，连忙接过话头，说那好啊，咱可说定了，今晚上还要来，肉馅饼我还没吃够呢。

车渐渐走远，凤英尚未回过神来就被兴福数落了一顿。兴福说凤英嘴太贱，人家走就走了，还说什么再来，不是没事找事吗。凤英没有为自己辩解，尴尬地一笑，说当时一高兴就脱口而出，说话没过脑子。她有些后悔，他们今晚不会真的再来吧……咦，车怎么停下了？

六

车的确停了下来。三个人相继下车，打开车门，小胡子跳上车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小胡子从车上跳了下来，三个人面对面站着说话，看情况像是在争执着什么。再后来又一起上了车。

大约十分钟左右，车启动了，兴福刚舒了口气，却发现车在调头，然后又顺原路返回。

“怎么又回来了？”凤英顿时紧张起来。

兴福没有吱声，舔了舔嘴唇，心跳加速。

车直接开进了兴福家的后院。

“怎、怎么又回来了？”车尚未停稳，兴福就急忙跟了过来。他强作镇定，怎奈嘴唇禁不住打颤。

“你们干的好事！”肿眼泡率先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兴福一声大吼。

“兄、兄弟，你这话啥意思？”兴福装作无辜的样子，嗫嚅道。

“咦，发生了啥事？”凤英随后走来，这会儿倒显得有点从容。她看了一眼肿眼泡，又看看先后从驾驶室下来的胖男人和小胡子，热情洋溢地一笑，说：“有话进屋再说，也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嘁，看不出来啊，这两口子挺会演戏的！”小胡子斜倚在车厢上，嘴角衔着半截牙签，语气中满是调侃的意味。

“你们是不是有啥误会？”兴福确定昨晚的事已败露，生怕在这里说话被路过的人听见，便顺着凤英的话说，“外面挺冷的，咱们进屋喝口热茶。”

“算了吧，你家的茶我可不敢喝。”小胡子闻言撇了撇嘴，“我都怀疑，昨晚的酒里是不是放了蒙汗药呢。”

“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话到这个份上，兴福觉得不能再忍了，必须要表现得硬气一些，反正他们没有证据，绝不能不打自招。于是就佯装生气地拉下脸来，厉声说道：“你把我们看成啥样的人了？好心好意让你们在家吃住，把你们当祖宗一样侍候，咋就没落下一点好呢？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

“嘿嘿，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听了兴福的一番话，胖男人冷笑一声。从驾驶室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递给小胡子，粗暴地推了兴福一把，说：“来，给你们看个东西。”

“你干什么？”兴福发怒了，脸涨得通红。

“别急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胖男人抱着膀子，嘴唇微翘，戏谑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小胡子打开电脑进行了一番操作，随后，电脑屏幕有画面出现——周遭是无尽的黑暗，凤英拿着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兴福往蛇皮袋里装东西……

“这、这、这是……”兴福傻眼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看那是什么？”胖男人指着车厢顶部的玻璃球，满脸的坏笑，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有眼睛盯着呢！”

“啊……”兴福被惊得合不拢嘴，“那、那是一只眼睛……？”

……

兴福从草垛下搬出了三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蛇皮袋里的衣物倾散落了一地，小胡子忙不迭地翻腾着，最终在一件棉衣口袋里掏出了两沓百元大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