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城市地下排水空间，八根石柱撑起一座恢宏的哥特拱顶，雷雨交加。魍魉游走，带起咧咧风。
水中央，ZY一把手刀刺穿JL心脏，北面的金色光环瞬间黯淡。
他握着她的心脏，她的心脏在挣扎，体温在下降，白色瞳孔里的光在消逝。
他的心脏也在挣扎，他的眼眶变得滚烫。他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和她的瞳孔一样空洞。
热泪涌出眼眶，却隐滅在冰雨中，就像他没有哭。
一年前。
图书馆中庭，阳光明媚，阳光透过竹林，撒下斑驳光影。
几个人围成一个圆，轮流发言，轮到他。
“大家好，欢迎来到第七期 怕鬼互助会 的现场，我是ZY。”
“今天多是新伙伴，那我再分享一下我主持这个活动的初衷，还有我成功克服鬼压床的经历。”
“从小到大，我的一个极度自卑的人，而且怕鬼怕黑，易受惊吓。后来我发现自己不是个例，但凡原生家庭有问题的小孩，都有怕鬼的毛病。直到这两年，走出家门接触户外和社团，阅历和学识快速增长，心灵能量开始变强。”
“我相信在座各位都经历过鬼压床，我现在回想，脊背都会发凉。然而最近的一次鬼压床，被我打败了。从那以后，那些不好的东西，鬼魅魍魉什么的，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其实我不信鬼神，要我解释，鬼压床就是一种内心黑暗能量的堆积和爆发，而我能打败它，靠的是这两年正能量的积累和突破。”
“那场梦里，黑暗能量找到一个阴险刁钻的表现形式。梦里的那个场景是我青少年时期一次很不愉快的经历，它把我带回那里，把我还原成小孩模样，想让我更加软弱，乖乖就范。若在两年前，它能得逞。可是现在，口享。”
“在梦里，它化身一只女鬼与我纠缠。最后，女鬼面目狰狞地向我扑来。我忽然极度恐惧，呼吸急促而困难，想挣扎脱身却浑身无力，想清醒却昏昏沉沉，典型的鬼压床表现。忽然，毫无征兆和预演的，梦里的我，开始结手印。先是几个绵软的手印，但很快，一个清晰的，有力的手印形成，我居然借势大叫一声 破 ，从噩梦中惊醒。”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双手悬在胸前，结着手印。”
“那，就是这样子的一个手印。”
“这个手印的形状很有意思。大家都玩过扑克，扑克有四种花色，每种花色有一个具象代表，有谁知道黑桃代表什么？”
“对，是长矛。是宣战的长矛！我猜这个手印也是一个意思，它的形状也像一支长矛，它让内心的正能量有了一个具象化的突破口，它代表我们强大的内心，向黑暗宣战。”
ZY摆好架势“来吧，黑暗，我不怕你！临兵斗者，阵列在前，急急如律令，破！”
中庭其他人闻声，投来异样的眼光。
ZY有点尴尬“好吧，这么厉害的咒语要慎用，至少白天不能用。”
众人笑。
“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吧。很高兴你们能来。下次我会深入地讲一下手印文化，下期咱怕鬼互助会的主题是《和尚，道士，忍者和手印》”
“从今天起，走出家门，接触户外，积累能量，向黑暗宣战。我是ZY，我们下次聚会再见。”
散场，大多数人友好地与ZY握手道别，但有两个落荒而逃的，就像逃离一个传销组织。
ZY忍俊不禁。
“很有意思。”一个女声从背后响起。
ZY回头，是个清秀妹子，齐刘海，短发，戴个墨镜，站在树荫里。
“？”
“你的分享，很有意思。”
“你一直在听？”
“基本上。”
“为什么不加入我们？”
“你法力太强，我怕你消灭我。”
“哈哈”
女孩从树荫里走出来，ZY才发现她是个瞎子。他赶紧上去扶她。
“怎么称呼？”他问。
“JL”她说。
“你真的不相信有鬼吗？”女孩忽然问。
ZY想了想“你相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吗？”
这时，有一只蜻蜓飞来，落在JL的肩膀上。JL把墨镜摘下，ZY看到一双白色的眼睛。与白内障不同，这双眼睛的结构很完整。
JL笑着“蜻蜓的眼睛是复眼，你看到的是一副画面，它看到的是一个阵列；蛇的视力很糟糕，但是它有热眼，也能感知动静；鸟类的视力最好，能感知的颜色也多。你说，他们看到的，和你看到的，哪个才是客观真实的世界？”
这番诘问让ZY着迷。他从她的眸子里看到澄澈，像一泓清泉，他很想跳进去。
ZY想了很久。春天的阳光很舒服，中庭里居然还有风。蜻蜓越来越多，蝴蝶也来了。
盯着她的眸子，ZY的思考活跃得反常，他自己也不信自己能答得上来。幸好她看不见，他想，不然我一定不敢一直盯着她看。忽然，他很想偷偷地亲她一口。
JL的头动了一下，ZY的脸红了。
“无所谓真实，”他说，“每个物种眼睛的形态都是进化的结果和生存的需要，我们看到的景物不同，没关系，我们都看到了我们需要的。”
JL听完，忽然脸上一阵绯红，因为兴奋而咬了一下嘴唇。她向ZY身上靠，纤指抚摸他的单西敞领，仔细地感知那里的纹理和深层的他的心跳。
“多么高明的回答，”她甚至有点害羞，仿佛在称赞自己重金竞标的名优，“你的智慧一定能让你走的深远……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人类的漫长的进化历程中，人的眼睛，究竟是选择了自己愿意看到的，还是过滤了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ZY一脸懵逼“不愿意看到的？”
“嗯”
“你是说……”
LY贴近他的脸颊耳语，“比如……我。”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