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归来,途经屋基里,竟然发现一丛正在开花的茅草,茅草刚刚抽出穗子,午后的太阳,洒在瘦条的穗子上,随风摇曳颇有诗意,惊得我直感叹:“真是稀奇,如此时节,还有茅花!”停车,趟过野草丛,摘了四根茅花。穗子上排列着小小的棕褐色的花瓣,宛若一串袖珍的铃铛。爱拍花花草草的我,忍不住给茅花各种姿势拍起来。回到家,把茅花随手插进一丛干荷花中, 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置于一起却是搭的很,看上去清新可人。第二天下午,茅花盛开了,随之也蓬松丰满起来了,感觉软软的,忍不住伸出手抚触,一粒粒的茅草种子在指尖滑过,痒痒酥酥。
暑假伊始,去箬坑的路上,公路两旁一丛丛一片片的茅草,漫山遍野。此时正是茅花盛开的时节,真想下车去摘一把插进花瓶,窗外下着大雨,刮着狂风,只得看着茅花在盛夏的大风大雨里摇来摆去,接受自然的洗礼。
第二日,和洁登七彩玉谷,翻山越岭,山间、溪畔、路边四处皆有茅草的影子,不得感慨茅草顽强的生命力。雨后的茅花被打落不少,只剩下光秃秃的米黄色的穗子。习惯性地折下几根,拿在手上,边走边挥舞着,享受此刻难得的宁静惬意。溪水潺潺,用茅花穗子撩起一把溪水,洒向远方,看千万滴水珠滴落于小溪中,荡起涟漪,倏然不见。
几年前的暑期,高考不顺的外甥女在我家散散心,我们吃罢晚饭,带着儿子,出去散散步,消消食。沿着铁轨,一路慢走,一路看儿子的搞怪。铁轨的两侧,茅草丛生,茅花翻飞。选一根粗壮的,在节骨眼处撇断,撕去狭长锋利的绿叶,成了儿子手中的金箍棒,他挥舞着神棍上劈坏人,下打怪兽。一忽儿,又成了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这里耙耙,那里抖抖。转眼,又成了太上老君手中的拂尘,劈、缠、拉、抖、扫,好不快意。乐极生悲,茅花折断了,只得央求姐姐和妈妈再为其折取。我也会带上几根回家,无聊时和茅花来上几张自拍,或朦胧,或妩媚,或清纯,或傻呆……
茅花,成了我们娘俩的绝好玩具,打发了闲暇时光,却也有心酸的回忆。十来岁的时候,顶着烈日冒着酷暑,在河边山间挥舞着弯刀,奋力砍下一根根的茅花,撕去茅草叶,双手、脸都被叶子割了一道道口子,疼得钻心。扛着一大捆比人还高的茅花回家,又痒又累。烈日下,晒上几天,抖去花絮,一地都是。剪整齐,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编扎成一把把扫把。七岁上学时,一年级的数数要用到的小棒,没有如今孩子们漂亮的学具盒,小棒都是哥哥带着我去河边采茅花,剁成一截一截的,用皮筋捆好。
茅花,貌不其扬,给予了我如此多的回忆。读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茅草为那样了不起的大诗人提供了庇护之所,只是“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想着杜大诗人江边寻找茅草就逗;《齐桓公伐楚》吧,里面有一句,是说讨伐的理由的,“尔贡包茅不入”,没进贡茅草竟然是罪过,谁又能说茅草名不经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