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落在掌心时

星光落在掌心时 七月的风裹着蝉鸣钻进社区活动中心的窗棂，三十张稚嫩的脸庞像刚剥开的橘子瓣，挤在褪色的塑料椅上。我攥着教案的手心沁出薄汗，黑板上“每个人都是星星”的粉笔字被风吹得微微发颤——这是我三下乡支教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明白，教育从来不是单向的奔赴。 起初的自我介绍像场笨拙的破冰。当我问“谁觉得自己有特别厉害的本事”，前排扎羊角辫的女孩立刻举起手：“我会用树叶拼蝴蝶！”可更多孩子埋下头，校服领口遮住半张脸。我忽然想起出发前队长说的话：“比起教知识，让他们看见自己更重要。” 手工课的彩纸刚分到桌上，穿蓝白条纹衫的小男孩就把胶水涂满了课桌。“老师，我搞砸了。”他的声音细若蚊蚋。我蹲下去看，那些歪歪扭扭的纸团被他压成了圆滚滚的模样，倒像极了夏日傍晚的蒲公英。“你看，这是不是天空在下雨呀？”我拿起彩笔，在纸团边缘画了道彩虹。他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 后来玩“优点轰炸”游戏时，孩子们渐渐松开了紧抿的嘴唇。扎羊角辫的女孩指着同桌：“他折纸飞机飞得最远！”那个总低着头的小姑娘被发现会背整本《唐诗三百首》，当她怯生生念出“小时不识月”，全屋的孩子都跟着接“呼作白玉盘”，声音震得吊扇都晃了晃。 离别的时候，蓝条纹男孩塞给我一个纸包。展开来看，是用皱纹纸做的星星，每一颗都歪歪扭扭，却被仔细地贴在硬纸板上。“老师，这些都是我眼里的光。”他踮起脚，在我耳边说，“你说过，我们都是会发光的星星。” 回程的大巴上，夕阳把云朵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我忽然懂得，所谓支教，从来不是我们带着光去照亮谁，而是那些藏在角落里的星光，借由一双双清澈的眼睛，让我们重新看见世界最本真的模样。就像今天课桌上的胶水印，墙上歪歪扭扭的涂鸦，还有孩子们说起自己优点时，脸上泛起的红晕——原来每个生命都在悄悄发光，只需要有人蹲下来，认真地说一句：“我看见你了。” 车窗外的蝉鸣依旧响亮，可我怀里的纸星星，仿佛在轻轻哼唱着夏夜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