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神,闭眼思索,眼前所陷的困顿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穿越到茫茫的非洲的大草原上,当然地理位置不一定是非洲的经度和纬度。只是因为你转身360度所看到的一切,告诉你——这是一片茫茫的草原。
在一望不到尽头的视线里,脚下是只有一条狭窄的黄土干涩的蜿蜒长道,左右摆开的是寸头一样长短的又干又脆的短草桩。四目无人。
就在这样的路上走着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头朝地,齿着土的时候,你用双手撑在了地上,下意识地保护了自己。于是幸免于难。重新直起腰杆,眼前的一切荒芜早已不见,进入视线的成了更加宽阔的大道。
这是西部小镇的大道。年代已久的沥青路褪了色,成了一条暗灰的长蛇的脊背,脊背上白色的地标隐隐约约,可依然分明可见。不同于黄土路的是,周围的人显得十分多。可是一阵一阵的出现,你适才发现当你要开口招呼的时候,一个急刹车,才发现自己是在乘坐一辆陌生人的吉普车,不得已自己得下车,因为这一程同行的顺风车已经到站,接下来又该自己徒步。
实在倦怠的时候,你做出选择,靠在路边站牌的铁柱席地而坐。路过的人偶尔出现,绝大多数是耷拉上卫衣的帽子像被裹住了手脚的企鹅一样经过,帽檐边遮住了这些人的脸和眼神,你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你。或者有痴呆的衣衫凌乱的老人路过,他们白花花的头发蓬在脑袋上,手里拄着的拐杖当当当地敲着地板。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过九旬的老贵妇从你身边路过,她盯着你看了一天,你觉得她很美,于是终于猫起腰开始和她说起话来,你欢喜疯了,因为老人谈的话全是故事,声音像悬在空气里的珍珠,伴着法令纹荡开的微笑让你开始感喟生命。故事的最后是老人是镇里的疯子,终身未婚,无一子女,目睹了所有亲人的离世之后,开始了结束生命的旅行。老人离开的时候是夜晚,下起了暴雨,闪电呼啦啦地在暗黑的夜空不断抽搐。你已在站牌下坐了七天七夜。
衣脚和裤脚不断地被沉重的雨水往下坠,你拖着全麻的双腿终于靠进了一个木屋的屋檐下。房间里透出了微弱的烛光,随着踢踏踢踏的木屐声音,烛火开始晃动起来,嘎吱一声,木屋的门被打开了……
等到你有意识的时候,你知道你是在梦里,因为你清楚地明白端着火腿三明治走到床前的苏格兰小姐只是幻象。但你沉醉其中,并享受这种理智的骗局,最后让你迫不得已睁开眼睛回到现实的是一股烧焦的浓烟把你呛醒。你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小男孩,穿着一件酒红色拖到膝盖的灯芯绒衬衣,你发现一束光线从窗户打在小男孩的脸上,配上这样颜色的衣服,显得小男孩很白很白。他告诉你说,烧饭。他又告诉你说,蝴蝶。他继续说,坟墓。你明白了!他是孤儿。
因为战争,男孩的父亲上了战场,一去不回。男孩的母亲去找丈夫,成了十字架上的一只蝴蝶。男孩从此一人生火做饭,大火把柴都烧焦了,浓烟才把你唤醒。
……
你选择了不再流浪,你发现自己走过的路都无法回头,你反应过来自己兜了大半辈子的圈子,最后在小木屋里安顿下来。
你不敢相信是小男孩结束了自己的环球流浪的梦想。
你甚至不知道,
你是孤儿,
还是他是?
你不敢相信是你结束了小男孩的独自烧火做饭的生活。
你甚至不知道,
他是孩子,
还是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