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演大戏,看大戏,将来我要唱大戏”。这支儿时熟的不能再熟的儿歌,如今已经显得十分的久远,尽管如此,小孩子的我并不喜欢看戏,更不要说唱戏了,因为不能理解那热闹的锣鼓点和丝弦声以及那咿呀吆喝般的不知所云的唱腔,令人倍觉乏味而冗长,真的是无趣透了!一如当年央视一套傍晚横亘在动画城与大风车之间的5分钟新闻快讯,虽然只有五分钟,现在觉得眨眼即过,但是当时的我看来却是那么的漫长难耐看不到尽头,时至今日,当年镜头里常常出现的箍着白头巾,身穿白长袍的某国领导人和一头白发却永远脸膛发红的叶利钦仍然会让我感觉一切仿佛就在昨天的错觉。
儿时乡村里的土戏台,乡里的草台班子在农闲时候常被请来唱上几段河北梆子,暂时卸下农活重担的乡亲们或站或坐或就地蹲着聚拢在戏台前,仰着头一边看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侃,口袋里装着瓜子花生或是炒黄豆,时不时扔个几颗到嘴里,唱到关键处还不忘跟着叫声好。台前叱咤吆喝,台后的猩红幕布围城的简易化妆间里戏服头面摆成一圈,一帮小孩子就跟撒了欢的野马似的围着简陋的戏台窜来窜去,调皮又好奇的想尽办法趁人不注意钻进后台去捣个蛋,哪管你唱的哪出戏呢!于是便常常见到顶着花脸的演员撵着个捣蛋鬼跑上一阵……回想起来,戏是早就没印象了,唯一还能记得的恐怕就是钻进后台在演员的戏服里塞进的蚂蚱或别的什么昆虫之类的恶作剧。
最近得闲,又去了一次博物院,上次之后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来,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不踏实,为了填补这种空虚,起了大早就赶了过来。这次不再像之前的几次务求全面,只挑了几个馆看了看,由于观者实在太多,在展馆里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被人流推着往前,而且通常好不容易立定在一件展品前,尚未及细看,便会被身后或者一侧伸出来的咔嚓不停的手机、相机给挤到一边,于是只好知趣地迅速退开,仿佛还会为了挡住他们拍摄而觉得万分抱歉。
如此兜兜转转一上午,吃罢午饭,途径非遗馆,出来的时候便听得当头一声大喝:“来呀!”惊了我一跳,才发觉已经走到了老茶馆,迈步进去,茶馆内正中的出将入相戏台上,戏正半酣,二十余张方桌已经坐满了观众,扫视一圈,外围站着的人也不少,我便寻了个空当站到了一根红漆大立柱边上,倚柱看戏,竟然觉得兴致勃勃了。
曲目是《皮秀英四告》,对于戏剧我本就知之甚少,单只是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安静看戏已经让我觉得十分难得。在表演者那浓重油彩的脸谱之下,既有娇羞娘子,也有威武严肃,有插科打诨,有悲戚哀婉,喜怒哀乐,人世百态,更别说那眼角被勒带高高吊起后,黑白分明的双目,顾盼之间,一颦一笑,一嗔一怒,都有令人心中一动的神奇力量,抑扬顿挫的锣鼓、二胡等乐器的伴奏,配合着故事情节的推进丝丝入扣。戏台之上,一桌两椅,道具陈设简而又简,所有故事的表现全凭演员唱念做打功力体现,眼神、唱腔、身段、手势、走位,每一个细节都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小时候完全不能理解这些,更别说体会,直到有了些经历,学了些知识后才能够慢慢品味琢磨,开始懂得其艺术价值所在,也才能够安静的去观看,欣赏,并感受其中的趣味,所以看看这满座的观众也几乎都是成年人,而且中老年人居多,可能这就是一个成长过程的体现,也只有当一个人有了基本的知识储备,有了一些经历见识,懂得了该怎样思考,有心去感受,才能够真正的成长。
所以看戏,表面是看别人演戏,其实就是看的我们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