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青溪村有口百年老井，井沿青石板被井绳磨出深沟，村里人都靠它吃水。可自打李屠户家的小儿子虎子失踪后，井边就再没人敢多待——有人说，半夜路过能听见井里有小孩拍水的声音。
村东头的陈老秀才不信邪。他早年在城里做过讼师，见多识广，虎子失踪第三晚，他揣着个铜烟袋，蹲在井沿上抽烟。烟抽到一半，井水里忽然浮起个蓝布小褂的角，正是虎子失踪时穿的衣裳。
陈老秀才没喊人，反倒让徒弟去李屠户家借了把铁锹，在井旁老槐树下挖。挖了三尺深，铁锹“当”地碰到硬东西，扒开土一看，是个带锁的木匣子。匣子没锁死，一掰就开，里面竟放着虎子的银长命锁，还有半块带血的杀猪刀碎片——那刀的样式，全村只有李屠户有。
村里人闻讯赶来，李屠户红着眼喊冤：“我杀亲生儿子？疯了不成！”陈老秀才却没看他，反倒盯着井沿上的泥脚印：“这脚印比成年男人的小，却比虎子的大，是个半大孩子。”他忽然指向人群里的狗蛋——狗蛋爹去年跟李屠户抢生意，被李屠户打折了腿。
狗蛋脸瞬间白了。陈老秀才拿出匣子里的长命锁：“这锁上刻着虎子的生辰八字，你却在锁缝里藏了自己的头发——你娘给你编的小辫，头发梢总带着点黄，我认得。”
原来狗蛋记恨李屠户，趁虎子在井边玩水，把人推了下去。他怕人发现，又把虎子的衣裳和长命锁埋在树下，想嫁祸给李屠户。可他忘了，井里的水是活的，半夜总会把衣裳浮上来；更忘了，他藏长命锁时，头发不小心缠在了锁缝里。
村里人把狗蛋送了官，陈老秀才却对着老井叹：“人心比井深，藏得住脏事，藏不住亏心。”打那以后，青溪村人再去井边挑水，都要先整一整衣襟——像是怕自己心里的歪念，被井水里的影子照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