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先生陪着我和孩子一起回了我苏北的老家,一路向北,孩子兴奋地在安全座椅上不安稳的坐着,时不时问我,妈妈,外婆家还有多久,还有多久……
家乡的变化永远超出我的想象,她紧跟着时代的步伐越来越趋于现代化,少了儿时农村土土的模样,楼房一座座立起,道路也修建的繁多。
回家后把行李送上二楼房间,经过客厅时我很自然的看向后阳台,透过客厅后阳台的窗户远远的看到老宅仍屹立在那里。莫名的抬起脚,来到窗边,驻足了片刻,内心荒凉、平淡却带着一丝丝躁动。
我抬脚下了楼,沿着楼与楼之间的巷子往后走,来到老宅前,我站立在楼房后面的石子和土堆上看着老宅,老宅里堆满了杂物,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所以房门并没有锁。这样看着老宅,老宅确实老了,也满是伤痕。就像我老了的父亲一般,笔直的脊梁终抵不过岁月的磨砺。老宅千疮百孔,满目苍夷,物是人非,只留下回忆。
想来老宅也是经历了四十年风雨路程,我拿起手机为她拍了张照片。都说爱一座城,是因为爱这城里的人和物, 而想念一处老宅,是想念宅子里的至亲至爱和那些如烟往事...……
院子里父亲忙着砍木柴,剁猪蹄,杀一只养大了的老母鸡,丢进开水桶里,一点点将鸡毛拔下……忙完后便把堂屋的八仙桌搬进院子里一小块完整平坦的水泥地上,研墨,刷洗毛笔,将从集市上早早买回的大红纸折叠出自己想要的大小,便开始他自己的创作——写对联!那时候父亲几乎要为全村人写对联的。
母亲从锅屋房走到院子,又从院子走进锅屋房,围着土灶忙碌着,姐姐给母亲打下手,将一根根木柴塞进肚膛里,火红的火苗舔着黑乎乎的铁锅,锅里的香气伴着热气从锅盖缝中往外冒,我守在锅边,急的踮起脚想要望穿锅盖,想把这锅里的年味勾到馋嘴里来……哥哥、弟弟和村庄上几个小伙伴一起疯狂的笑着,奔跑着,比赛着谁的冲天炮飞的最高、最响,母亲时不时伸出头从锅屋房窗户往外喊着:跑远点放,烧了我的草垛可不把你弟俩吊起来打!那景,那情,那声,那事,仿佛就在昨天。老宅里充满了四兄妹的欢声笑语,也夹带着太多的泪水,委屈的,无奈的,生活的窘迫带给的创伤,现在都随着老宅的凋零、落寞越走越远。
儿子唤我,回神才发现他已和几个小哥哥一起跑进了老宅的院子里,几个娃娃把这里当成了新的游乐场地,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儿子不停的唤我,我从石子土堆上下来,伫立在老宅的大门口,却没有踏进老宅,我怕我承受不了这份沉甸甸的怀念,老宅里毕竟装满了数不清的往事和浓的化不开的苍凉,我唤儿子离开,在巷子的拐弯处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宅,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