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说到挨打的事,我就讲讲我和大妹挨打后的反应吧。
我是个软骨头。
每当做错事,父亲要打我的时候,棍子还没挨到身,我就会好汉不吃眼前亏,马上开口求饶:我不会耶,我再也不会耶!这样我就少挨了很多打。
我那个大妹,就是典型的"刘胡兰"。就是父亲把棍子打断了,也不认错,腰板挺得倍直,嘴里还倔着呢.气得我爸打完后,大热天让她在太阳底下晒二小时.我妈看了心疼,拉她回屋里,但她死也不肯进去.硬生生晒二小时。我妈说,大妹生错了年代,如生在战争时期,那可是宁死不屈的“革”“命”“战”“士”.而我只能是叛“徒”。
大妹性格泼辣。
小弟因为长得帅,老挨女同学欺负,就如同男同学喜欢上一女同学,为引起她的注意,爱逗弄她一样。这事只要被我大妹知道了,就会冲到弟的教室,找到欺负他的女同学,为我弟出头。
所以姊妹多也有多的好处。
小妹年轻时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身高1米65,亭亭玉立。以致于当年小姨初见到我妹夫时,连连惋惜道:“该样排当的女滴,怎么找个这么熊的男朋友?”其实我妹夫虽说长得确实不好看,但也谈不上丑。
可小妹小时候是个啥样?
我爸妈工作忙碌,下班还得操持家务,这么多小孩他们管不过来,偶尔会请保姆照看,但几乎是散养的。我们玩沙子,玩泥巴啥的,时常一屁股坐地上,身上大多脏兮兮的。尤其是小妹,脏的面目都看不清,就只见到一双骨碌碌转的大眼睛。而且还是个鼻涕虫,当黄黄的鼻涕从她小小的鼻孔流下来,快要流到嘴边时,她总是抬起手腕用袖口利落地一擦,袖口沾多了鼻涕,脏兮兮,硬邦邦的。我们给她取了个外号“刮刀布”,一旦吵起架来就互相用外号攻击对方。我不记得夏天穿短袖时,她是用什么擦?估计直接上手了。
在小妹三、四岁时,有一天下午她独自在家附近的街上走走玩玩,玩累了,困意袭来,竟当街睡着了。路过的行人见街边睡了一个脏兮兮的五官都看不大清的小女孩,不知是谁家的小孩,都围过来观看并议论纷纷。那天我外婆正从街办工厂下班回家,见众人围在一块边看边议论着,就好奇地拨开人群,挤进去一看,大吃一惊:这不是我的外孙洪洪女吗?连忙把小妹抱起,对大家说:这是我外孙女。就分开人群把小妹送回了我家。外婆见到我爸妈之后自然埋怨他们没把女儿照看好。好在我们所在的街道不是主干道,好在那时车辆少,好在那时的人们比较纯朴,否则难免出事。
说来小妹是个福大命大之人。
我妈怀着她七个月的时候,有一天骑自行车上街路过自来水厂。自来水厂斜坡下面有个抽水泵塔,离街面有二、三米深。而水厂旁边有个很大的坑,正处于不宽的马路中间。在我妈骑车过来的当口,农场的手扶拖拉机也迎面开来。手扶拖拉机司机为了躲坑,车头一拐正好碰倒我妈的自行车,我妈倒地滚落到几米高的坡下,当时我妈摔得拗面拗嘴,肚内一阵翻江倒海,痛得死去活来,可即使这样,小妹依然稳稳地呆在我妈的子宫里。
小妹快临盆的时候,正值我家乡发大水。我爸一人守着家,其他的家人都在堤垱内侧我外婆家躲水灾,大伙儿都饿得饥肠辘辘。当我妈要生时,是十四岁的小姨扶着我妈趟水来到医院生产。所以小妹出生后我爸给她取的名字中有一个“洪”字。
小妹出生后的第二天下午,我爸得到消息,用板车把我妈从医院拉出来。当时是炎炎夏日,洪水还没完全退去。头上顶着烈日,脚下又有约一尺深的积水。我爸怕躺在板车上的产妇受风着凉,用毯子把板车盖得严严实实。大人这样捂着没事,可刚出生还是那样娇嫩的小妹就被捂坏了,起初还能喝点奶,后来奶也喝不了,出生时五斤多,小脸圆润可爱的小妹没几天的功夫瘦的皮包骨,只有二,三斤。
一个星期后,我爸看苗头不对,赶紧和我爷爷把小妹送到医院救治。哪知医生见小妹没有进气只有出气的份,摇摇头,说抱回去吧,没治头了。万念俱灰悲痛欲绝的我爸抱着她往家赶。心想着该如何跟我妈交差?当路过三角巷会扎蛤蟆胀的陈老太家门口时,我爸就和我爷爷商量:“老三反正不行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去找那陈老太看。看能救过来啵?实在救不过来也是她的命,我们也尽力了。”
当父子俩把小妹抱到陈老太面前时,陈老太面色沉重,说病成这个样子,她也无能为力。父亲说:“你放心大胆地治吧!她不治也是死,救不活了我不怪你。就是她没了,前面还有两个丫头。”
陈老太听父亲这样说,才敢拿出针给小妹施针,过了一会儿,小妹苍白的小脸有了血色,呼吸变得平稳了,小妹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后来我爸又带小妹到陈老太那扎了一次,彻底好了。爸妈对陈老太感激涕零,重重地谢了她。
我觉得小妹就是命大,怎样都是世上的人。因为我大儿子满月不久患重病在抚州两大医院住院治疗无起色后,也到找人扎针,当时我儿子的状态比小妹那时好多了,却没有救过来。
这之后小妹顺风顺水长大,大学毕业后在广东打工认识了河南的妹夫,两人相恋结婚,婚后妹夫在广州开了家公司,公司生意一直挺好。妹夫为人不错,对家庭也挺有责任心,两人育有俩子,一家人生活过得算是顺心顺意。
小妹十来岁的时候,据妈讲有一次小妹在屋里写作业,爸喜不自禁地把妈拉到一旁指着小妹低声说:你看我们家老三是不是有皇后相?我也不知爸是怎么看的,他怎么不说我有皇后相?
我爸是一个凡人,说的话可能不靠谱。但婚后小妹有一次随妹夫回河南老家时,慕名和她婆家一行人跑到少林寺玩。当时少林寺一和尚见到小妹,连连夸赞小妹命好,有福气,能旺夫。那和尚除了夸小妹再没夸过别人。小妹回广东后就和妈得瑟开了。所以同是姐妹,各人有各命吧。
不过小妹大学毕业后去广东打工,在应聘进公司体检时,查出她是乙肝病毒的携带者。妈说估计那时陈老太给小妹施针时,针没消毒干净感染上的。
人生哪有圆满?这也算是她人生当中的美中不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