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混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憙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淫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则语之兼爱,非攻,故曰择务而从事也。
开篇言《亲士》,“入国而不存其士,则亡国矣”,则是要国家亲贤任能。《修身》“士虽有学,而行为本也”则是要修身应尚质,知行合一,以行践言。《所染》“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则以其质朴言论国亦有染,士亦有染,应当慎染。《法仪》以“天下从事不可以无法仪”,推而言说人要效法依循上天行广无私,人与人之间相爱相利。《七患》则论说治理国家要有备才能无患,更要爱护百姓......如此纷繁种种,一一展开。择务而从事,贯穿其间。不止治国,修身,天下万事都需,择务而从事。
可以说,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也,墨家所有的治国之策,都尽于在此。按照墨家天志尚同,选贤与能的治世理想,选天下最贤良圣明立为天子。天下广博辽阔,其次选贤良聪慧之人立为三公,其次设立万诸侯国君,(与现代比,诸侯相当于县长吧)置左右将军大夫,及乡里之长,以便一同天下之义。《尚同》中有言:天子发政于天下,言曰:
“闻善而不善,皆以告其上。上之所是必是,所非必皆非之。上有过则规谏之,下有善则傍谏之。上同而不下比者,此上之所赏,而下之所誉也。下比而不上同者,此上之所罚,百姓所毁也”。以此为赏罚,就会明察可靠。
然而这只是理想状态,墨家主张非攻止战,积极防御,是不会在那个乱世中实现其理想的。不过以此为准则,墨家内部倒是实现了“尚同天志”,墨家中所推选出的巨子,自然就是墨家中最智慧通达的,《淮南子》中记载,“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还踵。”倒是实现了一同墨家之义。
墨家求真务实,崇尚科学理性,以现代眼光来看。然而其又推崇天志明鬼的主张。以墨子之言,看其主张,天志明鬼,似乎只是墨子实行其兼爱主张的工具。以天地间有鬼神长存,赏罚善恶,来使百姓心有敬畏,向善去恶,有种神秘主义的倾向,与佛教的“天堂地狱”极为类似。鬼神的有无,无法证伪,即使是我们现代的科学,也无法证明。墨家主张天志明鬼,引经据典,求诸古代圣贤书以证鬼神之存在,以使人无疑。到底是时代所然,还是其中另有深意,不得而知。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至今流传不息。
我比较不喜欢的是墨子的《非乐》,连反对奢靡无度的音乐,都推成于“乐非所以治天下”(《三辩》),真有点诡辩的感觉,以我们现代的眼光来看,自然懂得,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来治理天下的,音乐本就可以独立存在的,愉悦心情。不过,当时的儒家都在推崇礼乐治国,空想着克己复礼。想到这,墨子的论辩也不能说错吧。也许,学以致用的墨子不懂得庄子的无用之用吧。后来我却发现墨子非乐,不是我们理解的“非乐”,只是其
“上考不中圣王之事,下不中万民之力”- 《非乐》
另有,“然则乐器反中民之利,即我弗敢非乐也”
所以,墨子非乐只是因为,其乐器厚敛于民,却不符合民众的利益,当时民众尚有三患:饥不得食,寒不得衣,劳不能息。而国家贵族却整日沉迷声乐,此所谓“上不厌其乐,下不厌其苦!”
如此,子墨子如何不非乐!?
子墨子言曰: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利。以此,则“兼爱非攻”,“尚贤尚同”,“非乐非命”,“节用节葬”等等,其目的都是要国家富强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木心先生在《文学回忆录》中说,“若以墨子治国,中国早已是强国”,很有道理。当然,即便中国不用墨子治国,中国也会是强国,时间早晚而已。
治于神者,众人不知其功;争于明者,众人知之。越来越觉得,似乎现代的中国就是在以墨子治国,与时俱进,只不过没有明说而已。天下无人,子墨子言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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