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次过年,林场营林区请了一支秧歌队表演。我用炉钩子勾着一串鞭炮,噼噼啪啪,扭秧歌的人一点也不怕,在我身边扭身走过去。这时候我发现我的同学朱桂杰也在里面,她踩着十字步,舞动着扇子,向我打招呼,我羞涩的跟着笑了笑。当年学校的文艺汇演,她还登台表演了一段单出头(二人转的一种),让大家羡慕不已。村里的孩子不像我们营林区的孩子,他们当家早,农村的文化习俗啥的都会些,比如扭大秧歌,唱二人转等。
二人转过去叫小秧歌,是在大秧歌基础上发展而来的。
村里很多人都会扭秧歌,这使得他们对二人转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欢。
而我开始对二人转是不感冒的。
乡下扭秧歌很常见,二人转偶尔也有人唱几段,但是野路子,也没服装,取一乐。
第一次看正规的二人转表演,是在初一的时候,但却给我留下了不堪的记忆。
表演就在我们家后院,是邻居从县城请来的一个剧团。白天我不在家,没有看到大部分演出。
晚上回家的时候,剧团还在卖力的演出。我听了一段,感觉挺有意思,就搬了个板凳,聚精会神的欣赏起来。
大约9点多的时候,画风突变,台上的两个二人转演员竟开了黄 腔。戏文内容讲的是洞 房细节,尤以女演员的一段“说口”最为露骨。当时年纪尚小的我,还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这一大段独白完全冲破了我的想象,弄的我面红耳赤,跑回了家中,感觉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以后每次听人聊起二人转我都表现出鄙夷的神情,觉得粗俗的艺术登不了大雅之堂。
一年暑假,乡政府又邀请了据说是省剧团的名角来我们这儿演出。
演出当天很多人都早早占好了位置。我本不想去,但几个同学包括朱桂杰,极力耸动我与他们同去,说是还可以吃到糖人。
我们去的很晚,只能在外围观看。他们几个看的很认真。而我对戏文不熟,开始觉得不知所云,也没大听进去。直到听到了《梁赛金擀面》中的《盘家乡》,我突然就听进去了。尤其是那几段断重复的一问一答,是那么婉转动听,我竟被迷住了。
盘家乡选段:
金: 再问你, 什么人什么楼上饮美酒? 什么人什么楼上做衣裳? 什么人什么楼上什么念? 什么人什么楼上偷画鸳鸯? 哪楼底下芝麻囤? 哪楼底下埋座仓房? 哪楼底下安碾磨? 哪楼底下做厨房? 这一宗这一件你要答的对, 金: 我能认子玉大哥转回家乡, 咱俩是一个娘! 玉: 咱父逍遥楼上饮美酒, 咱母自在楼上做衣裳。 大哥我文明楼上子曰念, 小妹你绣花楼上偷画鸳鸯。 南楼底下芝麻囤, 北楼底下埋座仓房。 东楼底下安碾磨, 西楼底下做厨房。 这一宗这一件答的对不对? 小妹妹! 金: 老大人! 玉: 怎不认子玉大哥转回家乡? 咱俩是一个娘!
两个演员,字正腔圆,时而激昂清脆,时而婉转甜美,正所谓“高若行云,婉若游龙”。尤其是女演员唱得百转千肠,让人心醉。
我放个这个选段的链接,喜欢的可以听听:《梁赛金擀面-盘家乡》
求学生涯,不断的远离家乡,走向城市,流行歌曲渐渐取代了儿时的民间戏曲。以后也偶尔看过二人转,但是再也找不到当年听“盘家乡”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