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悦读心者
又失眠了，这对原本嗜睡如命的我来说简直是笑谈。以前回到公寓，看到一堆烂摊子，早就视而不见，打开电脑登录游戏，这才是正常的夜晚时间。
搬进这间公寓才三天，网上联系的房东，地处市中心，在18层，有电梯。屋里简装，有家具，拎包入住。当然，对于我这个单身汉来说，每月100元的租金，那是相当满意；还能接宽带，不耽误我玩游戏。
除了我，房子还有两个卧室，据说都有租客，虽然从未见过面。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押金200元，房东收了钱便匆匆走了，我觉得他还真够爽快。
快乐的情绪也就持续了一天。最近是怎么了？每天晚上游戏玩的也是魂不守舍，总感觉屋里阴惨惨的。许是快入冬的寒气，我径自把被子围在身上，继续在游戏世界里酣畅淋漓的战斗。
刷完最后一个副本，我吸了一口烟，满意的收了金币下线。想着今天又收获满满，不觉笑出声来。看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唉，又玩儿的忘了时间，想想明早还要早起上班，顿时快乐的情绪消了大半。索性脱掉袜子，一骨碌钻进被窝，也顾不得刷牙洗脸了。
夜静的出奇......我裹着被子。冷...还是冷...我闭着眼睛暗自思忖着：这都盖上冬天的厚被子了，怎么还是冷的打颤？奇怪了，虽然闭着眼睛，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半点睡意.....
尿急，我猛的坐起来，揉着蓬乱的头发，嘴巴里发苦，烟味弥漫。四周黑漆漆的，同租的房客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还没回来......
一阵凉风扫过我的面颊，窗帘微微抖动。我下意识的紧了紧被子。自嘲的挠挠头，想来还真是粗心大意，光顾着玩，只是觉得冷，原来是窗子没关。
我爬起来，走向窗前，伸手刚要拉窗子，发现窗子是死死关着的！既然关着窗户，那风是从哪里来的？就算密封不好，也不可能吹起窗帘吧。
我神经紧绷，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怎么回事？我飞快的把灯打开，环视四周，又死死的盯着窗帘。许久，窗帘没有动，也没有风。盯的久了，也忘记去卫生间，一阵倦意袭来，我歪倒在床上昏昏的睡了过去。
一夜睡的不踏实，黑暗中，总感觉被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遍体生寒。
一觉醒来，金色的太阳光早已洒在我的被子上。抓过手机一看，已经九点了！猛的爬起来，脑袋疼的如同快要裂开。完蛋，八点半打卡，现在九点，到单位正好赶上去吃午饭了......
舒展一下酸疼的身体，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去卫生间。憋了一夜的尿，哗哗的尿了有足足一分钟，一边尿一边刷着牙，心想：去了记旷工半天，不去请个假也就扣一天的钱。我寻思着，不如请个假算了，反正就差半天，自己还不如好好玩上一天。
拿过手机，装出一身病态，拨通经理的电话：喂....林头儿...不好意思我发高烧，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对....向您请一天病假去医院看看....没事我可以的....谢谢您关心....好...好...再见。
一通电话打完，僵硬的身体有所好转。胡乱擦了把脸，急急忙忙跑下楼去吃早饭。两个油条，一碗馄饨下肚，身体渐渐恢复温暖。结完账，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公寓准备酣战一番。哪知打开游戏，游戏例行维护，要到晚上八点才能玩。
“我艹，一天不能玩！早知道不请假了...”我懊恼的捶打着键盘，盯着显示器发愣，忽然机箱中风扇猛烈的转动，发出一阵焦糊的气味...“干！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绥！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无奈打开机箱，看了看，原来是电源烧坏了...
凑了凑仅剩的一点钱，骑上电瓶车，去电脑城买配件。游戏就是精神鸦片，要是晚上不能按时上线，那还不如活剥了我算了。买了一块二手电源，走出电脑城，心里盘算着这一天干什么，手里的钱都买电源用了，去网吧没钱，只好顺着裕华路瞎逛打发时间。
“小伙子！你过来一下”刚走过大慈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就拦住了我。“我没钱！”我没好气的对他说。心想一个江湖老骗子，怎么连我这种货色都要骗？我刚要与他擦肩而过，听到他小声说了句：“看你印堂发暗，一脸的晦气，定被脏东西所缠。过来让贫道一看？”我楞了一下，又一想这不过是这些神棍惯用的伎俩，不顾那道士的阻拦，匆忙走了过去。
中午饭吃了碗板面加个鸡蛋，看看空空如也的钱包，看来晚饭只能去惠友刷信用卡了。唉......无奈没钱坐公交，只好步行向租住的公寓走去。
走回家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把电源更换好了，又开机试了试，电脑正常运转。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地了....躺在床上补个觉，打发无聊的时间。
睁眼醒来天色已经暗下来，迷迷糊糊的看看手机，晚上七点。不情愿的爬起来，中午的饭早就消化干净了，咕噜噜的肚子催促着我又到晚饭时间了。没人给我电话，想约朋友过来一起吃红烧牛肉（泡面），顺便炫耀一下我游戏中人物的NB装备。哪知那小子声称有饭局不来。妈的，狗屁的饭局，又不知是哪家的女孩被骗了。
去惠友买了一箱方便面，算是下半月的口粮。随手泡了一包，打开电脑等着上线。今天是重阳节，嗨，对我这种单身汉来说，放假的才是节，不放假就免谈了。
夜里八点，我准时上线。又是一路金团，以我每天上线的良好操守，稳居DPS前三，哈哈，看来今天又要收获不小了。看看满仓库的金币，再看看桌上的泡面，是该卖点金币换钱了。
砰....嗞啦....显示器熄灭了...屋顶上的灯泡忽明忽暗....“妈的，电压这么不稳，可别再烧了我的主机电源。”我慌忙把电脑关了，看着忽明忽暗的灯泡，心里有些发寒。
不止心里，身边仿佛又是一阵寒风略过，不觉牙齿打颤。“100元一个月的公寓果然不靠谱，刚搬来几天就这么多问题，不会真的不干净吧....”我心里想着，不免愈加害怕起来。
过了一会儿，灯不闪了，突然想到今天遇到道士的话：“看你印堂发暗，一脸的晦气，定被脏东西所缠.....”我使劲儿的晃晃脑袋，“去他妈的脏东西，老子童男子，才不信呢!”
打开电脑，继续玩儿，不过因为有心事，玩儿性大减.....看看时间才十点，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尴尬至极，出门闲逛有点晚，睡觉又太早......盯着电脑出神，拒绝了几个金团的邀请，一个操作着游戏角色在城里瞎转。一条私信传来：午夜十二点，不见不散......我看了看发私信人的名字，是一组乱码，我顿时背脊生出一片冷汗。我回复了一条：你是谁？十二点见什么面？可是最终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我有些坐立不安，盘算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莫非真的和这公寓有关？像这种在市中心的公寓，带家具，月租每个卧室100元，好像真的有些古怪。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不知不觉临近凌晨12点，我紧张起来，我已经把整个房子能开的灯都打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手电。
一阵冷风出来，好似一只阴冷的手摸在我的侧脸。刺骨的冰寒直扑我内心深处，让我不由的瑟瑟发抖起来。
屋里的灯开始爆裂的闪动，发出嗞啦...嗞啦...的响声，电脑显示器开始不规则的闪动，开始出现一些不规则的画面...我已经浑身僵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阵风吹起窗帘，在窗帘的后面，赫然露出一个女人半张惨白的脸。我机械的扭过头看了一眼，女人的半张脸露出一个微笑的模样，一席红色的长裙隐藏在窗帘里面.....女人的脸在灯光的闪动中忽明忽暗，映照的那张诡异的笑脸更加令人胆寒。
“午夜十二点，不见不散....”看不到女人的嘴巴在动，耳旁却传来悠悠的声音。“嘿嘿嘿嘿嘿嘿.....”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传来，震慑的我内心狂颤。早听老人说过，不怕鬼哭就怕鬼笑，并且一席红衣的女鬼是含冤的厉鬼，今晚我恐难逃出生天了。
我真想就此被吓昏就好了，哪怕是索我性命也别让我亲眼看见。可我和她就这么对视着，我甚至都忘了闭眼.....突然，女人又哭了起来，眼睛下垂嘴巴下弯.....一阵呜呜咽咽，好不凄惨。一会儿又“嘿嘿嘿嘿嘿嘿....”的尖利刺耳的笑，我已经恐惧到极点，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
女人半边脸弯起弧度，死死的对着我；一串串尖利的笑声类似玻璃刮擦在地板上，刺痛着我的耳膜。我因为过度恐惧，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只见在窗帘后的女人身影迅速消失，只一瞬间，脸一下贴到我面前几十厘米的地方……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一半的脸惨白，眼睛如月弯，嘴角钩出一抹笑意；另一半脸已经深深的塌陷，混合着模糊的血肉，眼球白惨惨的挂在外面，褐色的血液不停的流淌下来，还伴有白胖胖的虫子在腐烂的脸里钻进钻出……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我的房子！”幽幽的声音在空间中回旋……我再也承受不住，“啊！”的一声，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屋里……一切变的平静自然。
砰砰砰！一阵猛烈的砸门声想起……惊魂未定的我从地上弹了起来，感受到阳光的炙热，才缓缓的坐到床上，揉一揉生疼的脑袋，回应了一声：“谁呀！？”
敲门声停止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伙子，我是隔壁李阿婆。”“哦……”我回了一声，蹬上鞋子穿过客厅去开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我探出头，问：“阿婆，您找我有事？”门外是一个瘦削的老人，花白的头发，满脸褶皱，一席青衣，慈祥的对我笑着。
“也没什么事……小伙子，昨天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李阿婆说着，还是满脸慈祥的笑意。
“额……我刚搬过来，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这间屋子……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诧异的看着她，一脸狐疑。
“里面说吧，外面有点冷……”李阿婆笑着说。“哦……哦……您快请进……”我慌忙把李阿婆让进了屋里。
我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又倒了一杯水，说：“阿婆……我昨天……”“你是不是也看见一个半边脸的女人啊？样子还怪吓人的……”李阿婆接过我的话头说道。
“对对！阿婆，我昨晚差点就被吓死了……”我慌忙接话说，“这屋子闹鬼！我今天就搬出去……”
“你先别急，听婆婆说......这个屋子，是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你既然能来，应该是和阴鬼做了交易。你租房子那天是不是晚上过来的啊，给了钱房东就不见了？”李阿婆不紧不慢的说着。
“好像是……当时就是因为房租便宜，给了钱房东就很快走了，一点声息也没有……我一个人邋遢惯了，也没在意房间里的灰，也没去其他的屋里……”我说。
“我年纪大了，也不怕你不信，这屋子里啊，其实本就住着东西，也就是他口中的租客。两年前啊，这里原本租住着外地的一家三口，唉……一天晚上夫妻俩打架，不知道因为什么男人下了死手，抓着女人的头发就撞死在你那间的暖气上了。半边脸给撞碎了，当场就死了……男人杀红了眼，又把孩子掐死了……兴许是被酒精麻痹，酒醒了，看着满屋子的血和惨死的母子俩，万念俱灰，自己也用菜刀抹了脖子……”李阿婆讲述着故事。
“后来啊……这件事还上了报纸，这里的居民能搬走的早就走了，留下空屋子租出去。还有一些像我一样不愿搬走的老人，这个屋子死过人，房主租不出去，也卖不掉，就再没有人住过……”
李阿婆抿抿干瘪的嘴唇接着说：“我老啦……又住在隔壁，能看到有时这一家人回来。男人似乎在为自己的错赎罪……唉……一时冲动一个家就没了……何必呢……”
“阿婆……您说这一家人的鬼魂还住在这里？那……那……我这几天岂不是和鬼住在一起？”我惊慌的说。
“那鬼男人兴许是没有人祭祀，才骗了你的钱……唉……说来心是好的，想给娘俩赎罪。可他不该让你住在女人的屋里……那女鬼也并没恶意，只不过吓吓你，想让你离开她的屋子罢了……”
“哦......阿婆……原来是这样，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我看着她说。
“唉......你也别问了，你们年轻人一个人在外打拼也不容易。你今晚搬到客厅睡吧，那里没事……说实话，人之将死，不想与你们阳间之人有所瓜葛……我们也该走了，我会好好劝劝她，也该消了怨气，尽早轮回投胎去了……”
“你们?！！"我大张着嘴，看着李阿婆站起身来慢慢向外走去……我呆呆的望着阿婆的身影，在她边上，仿似有个女人搀扶着她，女人扭头露出一个笑脸，半张脸，清新美丽。两人身影慢慢变淡……消失……
我愣愣的盯着门口出神，突然隔壁传来哭声……我急忙跑出去，看家人正把李阿婆抬出来，阿婆已经去世了，但脸上还有一抹慈祥的笑意……
我回到屋里，迅速收拾完自己的物品，想着阿婆的话，内心也不再恐惧……拉着行李箱下楼，楼下聚集的人正在道别李阿婆的遗体。众人看着我，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我避开众人的目光，在阿婆的遗体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缓缓离去……
活着真好……当我走在街上，感受阳光的温暖，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的惊惧，反而对那一家人的遭遇有些怜悯和惋惜……
抬头望了眼那座“鬼楼”，望向我所住卧室的窗子，仿佛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阴暗的角落里对我挥手……“也许真有另一个世界，希望天堂没有暴力……早日轮回。还有李阿婆，愿您在天堂中一切安好……”
我对着窗子挥挥手，缓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