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十)只若初见
十一、爱从何来
也许当初的惊艳,完完全全只是因为见的世面太少。
但不管怎么样,那个时候的贾士强是真正快乐的。
他把这种快乐感觉保存并定格在记忆深处,成为未来衡量快乐与否的一把标尺,而这把标尺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幻化成为心里的一座高峰,一座快乐再也逾越不过去的珠穆朗玛峰。
即使在今天,贾士强也经常会想,时间要是永远停滞在那一时刻该有多好,冷月清坐在他的身边,他们讲啊讲,说啊说,讲个没完没了,说到天荒地老。
一个男孩的梦想其实就这么简单。
可梦想之所以是梦想,就是因为无法成为现实。现实之所以是现实,就是因为我们无法去改变。
那时的贾士强把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与冷月清有关的美好未来上。为此,他更加努力地学习,也用一些男孩特有的方法和手段来关注、吸引和接近冷月清。
有一次,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两道题,翻开班级花名册随机叫两个同学上来解答,恰好点中了他们两个。
其实,这没什么特别的。
在学校里,课堂上,男女学生被老师点名一起来回答问题,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老师也好,同学们也罢,没有人会在意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这样问你,“某年某月某天的某节课上,某老师曾经一起提问过你与某某,你记得吗?”
你一定会说:“谁会记得这个事呢?除非是神经病!”然后再回敬一句:“问这样的问题,你有病吧?”
当时的贾士强,心里正盼望着能和冷月清一起去做题呢,结果真的被叫到了。
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呆在那里,没有反应。
“贾士强!”老师又提高了嗓门叫了一遍。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过来。冷月清急忙在课桌下面踢了他一脚,小声而急促地说道:“叫你呢!”
贾士强这才缓过神儿,结结巴巴地连答两声:“到!到!”站起身来,和冷月清一起走上了讲台,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哟,我的天啊,真是好神奇啊?!
贾士强从小被姥姥带大,受老太太处世哲学的影响,喜欢用宿命论的观点解释身边发生的事情。
这次的心想事成,他相信一定是冥冥之中有神灵在相助。
班级同学众多偏偏点到他们两个,这一定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在传递着什么暗示。
一想到这些,贾士强就很兴奋,在做题的间隙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冷月清,希望能得到共鸣。但冷月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或许她和老师以及同学们一样,根本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贾士强对冷月清的漠然有些失望,但能够得偿所愿,与冷月清一起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完美地解题,得到老师的表扬,这本身已经让人很满足了。
这种感觉很幸福,很甜蜜,真是好极了。他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
贾士强就这样固执地按照自己的想法默默地喜欢着冷月清。
这种感情是单纯的,纯粹的。这种爱是朦胧的,是说不清,讲不明的。
如果算是爱的话,也仅仅局限于彼此之间的好感,就是喜欢和对方在一起,觉得和对方在一起很开心,很舒服。
一切其实很简单,简单得不掺杂任何其他别的东西。那种源自生命本原的蠢蠢欲动,就像一块炙热的烙铁,把“冷月清”三个字清清楚楚地烙在他的心间,让他痛并快乐着。
男人与女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天然的吸引力。今晚柳玉如火的热情在这寒冷的雪夜里激活了贾士强冰封的心。
突然间,“冷月清”三个字像孙猴子一样翻着筋斗在脑海里跳了出来与“柳玉”的名字碰撞着,纠缠着,继而翻江倒海似的扭斗在一起。
贾士强就像唐僧遇到了真假美猴王,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拉开这个,还是拆开那个。这两个人,贾士强觉得像,又不像。
多年来,能给贾士强带来这种感觉的女人不多。他也说不清,是两个都爱呢,还是更爱其中的哪一个。
一个是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时,生根发芽的情;一个是黑夜偶遇,雪中飞舞后,潜滋暗长的爱。
一个在心底,一个在眼前,如何取舍,如何分辨。
刚才雪中飞舞的所有愉悦让贾士强迷茫难辨。尽管,雪中的柳玉让他心动,但他更把这种心动与冷月清密切相连,因为在那时的贾士强看来,爱,是一份不变的坚守。
贾士强突然感到一片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衫,快步跑回了寝室。
他脱掉满是雪水的衣服,洗了把脸,把角落里的一个小木箱子打开,“哗啦”一声来了个底朝天,把所有东西都倒在床上,从一堆同学、家人和朋友寄来的信件和卡片里翻找起来。
其实,这些东西已经清理过很多次了,他知道没有想要的来信,但他不甘心。
他总是幻想着那亲切而熟悉的笔迹会突然跳出来。他把所有的物品翻看了两遍,奇迹始终没有出现。
他失望至极,一头栽倒在床上,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纷乱,一动也不想动。
倦意渐来,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青葱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