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北京的雪都来得挺早,今年也一样,没入十二月,雪就下了。
下雪不同下雨,北京夏天的雨,一下就是浩浩汤汤,轻易不停,一定要下到走不了路,开不了车为止。举着伞也没用,瓢一样从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闯进伞里,把人淋的彻底没脾气。更骇人听闻的,是在五环以里的桥下,还发生过车毁人亡的事情,谁能想到,在如此国际化、现代化的首都,开着自家的小车,还能给淹死在里头呢?至今经过那片地界,就算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也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想要快点离开为妙。
下雪就不一样了,从天气预报提到雪字起,就开始盼着,到了当天,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帘子,看看外面变白了没有,有多白,是不是还在下。下雪前多伴着降温,大风,天气也更干燥。但北京人不怕刮风,毕竟好天气都是刮出来的。冬天是一年四季里霾最重的季节,没有风,鼻子和嗓子就要遭殃,街上清一色都是白色的3M口罩,露出一双双困倦的眼睛。但要是挂了风,空气质量就能一下子好许多,能见度也从3米提升到了8米10米,老远走过来的老王老李的脸,也就能早早看清楚了。
下雪时往往不冷,这个,常年生活在北方的人都知道。看到下雪了,女人们尤其高兴,因为早就屯下的雪靴也就可以派上用场了。雪地靴这个东西,好像是从我上大学那几年开始流行的,也有十年了。其实在北京,能穿上雪地靴的时间不多,11月不够冷,气温还是0度以上居多,2月立了春,天气也是一天比一天暖。12月和1月是最冷的时候,但暖气烧的旺,呆在屋里,别说雪地靴了,恨不得把单衣单裤都换上,依然觉得燥热。于是也就只有下雪天的户外,穿雪靴最合适。雪靴虽然长得不同于一般审美,头部又圆又大,也不小巧,看上去整只脚都大了好几圈,但还是很受女性欢迎。蹬一双打底黑袜,套上毛茸茸的雪靴,立起领子,在零下的气温里哈着气,才感觉冬天是真的来了。这时,若是再配上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和白又绵软的积雪,那意境,比起韩剧里的初雪也不差多少了。有了雪靴,踩在雪里便只有浪漫,没有寒气,整个人好像变成了只不冬眠的熊,在雪地里张牙舞爪,寻找蜜糖吃。
说起雪,除了诗意,我还有些血腥诡秘的回忆。上大四那年的冬天,也是一个大雪后的早晨,学校论坛上被有人跳楼的消息掀翻了锅。在我们那所大学,研究生、博士生跳楼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每年总有1-2个配额,学校对此头疼不已,封锁消息的速度,永远也赶不上留言和小道消息的脚步。吃完午饭,我和寝室里另一个胆子大的姑娘,溜溜达达的去了事发的那栋楼。那是操场边的一栋5层小楼,是某理科院系的研究所驻地。据说跳楼的人,是个男博士,老婆刚刚生产。至于原因,大概跟毕业、论文脱不了干系,一时郁结了,便选在雪夜一跃而下。我们到时,封锁线已经撤了,雪地上布满了警车往来时留下的轮胎印。楼旁边徘徊着与我们一样好事的学生,脸上有几分畏惧,又有几分好奇。遇到两个老师模样的人,一脸惋惜的闲谈,说警察发现尸体时,就落在花坛的雪堆旁边,若是再偏上几分,兴许也就不至于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