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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一.
我叫芋球。
在一家饰品厂打工,今年大概有三个年头了。
晚上8点30,我回到宿舍。
门口又是一堆垃圾。
不用猜,我就知道。
香蕉皮是文苓扔的,烂菜叶是小幽丢的,至于薯片袋子归功于珍妮。
她们这样子多久,我记不得了。
你问我会生气吗?刚开始还会,后来,后来她们就把我打习惯了吧。
就像习惯养 fu 的拳脚。
习惯三天两头的身上紫青。
我学会了审时度势,干什么都小心翼翼,从不大声说话。
只是今天,我蹲下身捡这些垃圾,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想自己出去租个房子。
就像,当年我选择离开家。
困难,不怕的。
两公里外的城中村,我去过,房租不算太高。
东西不多,我简单收拾一下,现在就想去了。
只是,开门碰上胖组长三千,他正捧着个杯子喝他的枸杞茶。
我真想装瞎。
三千却感兴趣走近问我,“这是嘛去?”
我不想理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小组长也是个领导的。
考核,记功,工资条都是他交的。
不想跟他说实话,我就找了个借口。
“组长,我明天请假,过个生日。”
“嗐,不早说。”三千皮笑肉不笑,“那喊上文苓,珍妮她们,咱们唠唠,热闹一下。”
他说了很多次,让我请吃饭。
这次他又找到了借口。
我不想同意。
死男人有什么心思, 我大概知道。
我想糊弄过去的。
可三千又靠近我一点说:“厂里又丢了点饰品,没在你包里吧,你打开我看看。”
箱子里都是我的私人物品,我怎么会让他看。
“澄清一下,我可不是想欺负你,只是公司交代的,就是这么一说,咱这,吃了饭就是朋友,朋友是不会欺负朋友的。”
他说完就跟开发布会似的喊,“文苓,珍妮,小幽都出来一下。”
那三人跟按了自动雷达似的,一下子从各自的房间里探出头来。
我愣在门口,手里提着刚收拾好的行李,一个我就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四个了......
“怎么了,组长?”文苓懒洋洋地问道,手里还拿着一包薯片,嘴里嚼得咔嚓响。
“芋球明天过生日,咱们一会去给她庆祝一下!”三千笑眯眯地说道。
珍妮挑了挑眉,瞥了我一眼,“哟,生日啊?怎么不早说?我好从早上留着肚子。”
小幽则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冰阔乐,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那是得热闹热闹。”
我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的想给我庆祝,只是想花我的钱,让我过得更不好罢了。
可是,我就是这种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的人,只能跟着大家一起下了楼。
三千点了不少菜,还特意要了一瓶酒。
我坐在角落里,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心里却想着剩下的钱能不能租个房子。
“来,芋球,生日快乐!”三千举起酒杯。
文苓和珍妮也跟着站起来,她们嘴里说着“生日快乐”,但眼神里却没有什么真诚。
而小幽,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酒杯,这一切她似乎并不感兴趣。
之后,我举着杯子的手,顿在空中。
他们几个碰在一起。
我只是一个道具。
“芋球,你怎么不说话?”三千脸上带着一丝不满。
我勉强笑了笑,说自己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三千皱眉,“这才几点啊,再坐会儿。”
第一次,我摇了摇头,走时我告诉他们我会结账。
他们没再说什么。
出门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轻松,仿佛终于摆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二.
我到城中村已是晚上10点多,按照广告单上的地址找到了一间出租屋。
房东是个中年女人,说话挺和气。
她带我看了房间,不大,却很干净。
我交了押金和房租,拿到钥匙。
房东临走时跟我说:“你隔壁那人有点神经,你别理他。”
我.......
第二天一早,出门,在走廊里,我第一次见他。
够神经。
那时候我还穿夏天的裙子,他穿的长风衣。
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
我心里立马给他个标签:他丫的是真有病!还病的不清。
他正在开隔壁的门,另外一只手提着东西,看起来很费劲。
"你好。"出于礼貌我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像是机器人被按暂停,过了几秒钟,才转过头看我。
你敢信?他戴着墨镜和口罩,真当自己明星?
"新...来的啊?"他讲个话都不连贯,叫深思熟虑,还是说他结巴。
"哦,对,我昨晚刚搬来。" 看他这情况,我没有勇气继续跟他聊。
可我想走的时候,他却突然说:"对了......下次你不要突然和我说话。" "特别是......在人家背后。"
我被他这句话硬控,是真的无语到死。
当谁愿意搭理他似的。
看起来就瘆人。
三.
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我是真的没想过与他再有什么交集的。
可是,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玩手机,还没到我和我的男神们说再见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都是水。
我寻思天没下雨,我也关了窗,这水哪来的?难道是我又忘关水管了?
我赶紧爬起来看。
结果,水是从门外渗进来了的。
我第一反应就是对面那个怪人又在搞事情——毕竟上次看他那样,我就想报警。
我怒气冲冲地敲门,找他准备理论。
结果一开门,好家伙。
怪人浑身湿透,头发贴着额头,看起来那叫一个狼狈。
想找他麻烦的我一时语塞。
“……哪里漏了,咋不修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满脸尴尬:“水管坏了,我……我不会修。”
我真的是强忍住的笑。
连我这女人都不如,哦不对,我是女汉子,哪样都会。
在他的抽屉里,我找到扳手。
去卫生间一看,水管只是接口处松了,我用扳手拧紧,水停了。
怪人站在一旁,满脸不可思议:“就这?就,就好了?”
我忽然不怕怪人了,他这动手能力,不值得......
我实在没忍住笑了:“就这,你不一样手忙脚乱?”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
我扎心一向很准。
“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第一反应,我是想拒绝的,只是没想到啊,我看见了他身后墙上的一副画。
两个小人坐在蒲公英纷飞的草地,暖橘色云霞浸透了整片天空。
画的右下角歪歪扭扭的,被模糊了的,像是一个"芋"字。
我的指尖突然发麻。
六年前的蝉鸣就这么震痛耳膜。
那个夏天,哦!
校服蹭过双杠铁锈的触感,如昨。
我总被推倒在学校操场坑洼跑道上。
总会有道单薄的身影出现,用颤抖却坚定的声音说:"芋球别怕。"
"芋球别怕......"
"这画......"
我不敢置信地问他,"是你画的吗?"
怪人回头去看,好巧不巧,我看见他后颈的疤痕。
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当年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的男孩,在同样的位置也留下过同样的一个。
"小时候乱画的。"他望着墙上的画,突然伤感,文艺地说"我总觉得该画点什么,留住......"
怪人的话,突然停顿,我看他时,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手腕。
那是被烫伤留下的,沐光说是跟他一对的疤。
神特么的一对。
我才不想。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怪人跟喝醉了似得歪倒,撞上桌子。
杯子与碗霹雳扒拉,发出脆响。
他像是没看到,只是盯着我:"芋球?是芋球吗?"
他还想伸出手,还好在将要触到我的头发时停下。
"他们说你去南方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攒了三年的钱去找你......"
怪人没说出的话淹没在突然爆发的哭泣里。
好吧,我认出他了。
他的左手,带着的一个手链,是我六年前用两毛钱的塑料给沐光做的"护身符"。
记忆如决堤洪水冲垮所有防线。
我抬手接住他滚落的泪,就像那年他接住被人推倒的我。
四.
怪人叫沐光,我们打小就认识。
他说我笑起来像个小太阳,所以他总爱画我笑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爱笑。
只知道我养父动不动就打我。
同学也会欺负我。
沐光每次看到我身上的伤,都会气得发抖,偷偷给我带药,帮我擦伤口。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决定离开家。
我没告诉沐光。
那天放学,我像往常一样跟他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听说,他毕业后找了我很久,甚至跑去南方。
可那时候我已经换了地方,他根本找不到我。
我也不会让他找到。
我不知道的是,我走后,他就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开始害怕和人接触,总觉得别人会伤害他。
他把自己的心裹得严严实实。
后来,甚至外表也裹得严严实实。
有一段时间,他总觉得我会突然回来,所以他经常去我们以前常去的地方。
“我怕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在。”沐光说。
我听得心里酸楚,从那一刻起想起那个画面,我眼泪就要往下掉。
有人落笔,青春年华怎么写怎么精彩。
而我,落笔之后,笔墨就会淡,写不出未来可期。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
“沐光,我回来了。”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不怕。”
沐光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真的?”
“真的。”我笑着点头。
从那以后,沐光慢慢变了。
他开始摘掉墨镜和口罩,手套也不常戴了。
虽然他还是有点怕生,但至少不再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我们俩一起吃饭、散步,偶尔他还给我画画,就像以前一样。
有一天,我们逛街时碰上了文苓、珍妮和小幽。
她们还想像以前一样“关心”我,但这次我没有惯着,直接怼了回去。
她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沐光看着我,笑着说:“你现在好勇敢。”
我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回应他:“那可不!姐要罩着你呢!”
沐光笑得特别开心,像个孩子。
再后来,我们去了一直想去的海边。
那天,我们坐在沙滩上,看着太阳慢慢从海平面上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
沐光轻轻拉住我的手。
还是那天,沐光又画了一幅画。
画里有两个小人坐在沙滩上,背景是温暖的夕阳和斑驳的树影。
画的右下角,有他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我们的名字:“芋球&沐光”,这次特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