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沙跑出教室,一路向前,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校园,任门卫大爷怎么呼喊都没有用。
这个地方,我曾经充满希望,我那么渴望自己能走进这个学校,可现在,这个学校,这个曾经让我向往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
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永远不要踏足这里。
莫沙用尽全身力气跑出校园,跑了很久才停下来,举目四望,她辨不清周围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无论是回家的路,还是回学校的路,她都找不到了。
她站在车来人往的街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她就这样跑出来,老师同学会担心吗?他们会来找她吗?应该不会吧,毕竟没有一个人关心她。那爸爸妈妈呢?难道他们也不担心吗?她都一夜没有回家了,爸爸妈妈就没想过要找她吗?
果然,我是不被喜欢的吧!
此刻,小小的莫沙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此时的她又饿又累又困,身上被勒过的地方还有隐隐的痛感,头顶的大太阳晒的人脑袋发昏。
不知道走了多久,人群渐渐稀少,马路变得宽阔起来,路上的车辆也变得稀少了。莫沙有些害怕,她感觉到自己可能是走错路了。
可是,她跑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连妈妈给的零花钱都在书包里,而书包落在了教室。
“吭哧,吭哧,吭哧……”耳畔传来熟悉的声响,那是每个夜晚都能听到的火车鸣笛的声音。
莫沙欣喜地望向那个地方,不远处,火车呼啸着从南奔向北。
是了,就是那里,只要沿着火车轨道走,一定可以到家的。小小的莫沙,一直是这么坚信着的。
莫沙兴奋地奔跑过去,从一个小山坡上爬上去,爬到有铁轨的地方,她沿着火车来时的反方向走去。
她拿起路边的小树枝,双手轻轻挥舞着,嘴里哼着最近新学的歌曲,身上的痛感消失了,害怕和恐惧也不见了,像是这条路会带着她回家一样。
“嗨,你要去哪里?”
莫沙被挡住了去路,一个比她矮大半个头,穿着灰色小西装、白色衬衫,还打着红色蝴蝶结领带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笑着和她打招呼,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摩尔摩斯探案集》。
那个男孩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鼻子高高的,嘴巴红红的,一笑嘴巴弯成很好看的弧度。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莫沙面前,没有一点点防备。
许是被吓到了吧,莫沙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哈喽,能听到我说话吗?”男孩拿手在莫沙面前晃了晃。
莫沙打了个机灵,语气很生硬地回答道:“回家。”然后绕过男孩继续朝前走去,脚下的速度也逐渐加快。
如果是坏人怎么办?妈妈说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的,不然会被抓去卖掉,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还会被鞭子抽打,强迫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坚决不可以,坚决不能被抓去,当时的莫沙这样想。
可是她忘了,对方也只是一个比自己还矮小的小孩子。
“嗨,你衣服上沾上东西了,如果不及时清理,可能以后就洗不掉了。”男孩大声朝她喊道。
这个时候还管衣服脏不脏吗?不能跟他说话,他果然不怀好意,我们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提醒我这种事?
莫沙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竟跑了起来。
火车道旁的路并不好走,莫沙有好几次都摔倒了,可她害怕,顾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快速回家。
身上的伤疼的有些厉害,甚至肚子在此刻也跟着疼了起来,而且疼的越来越厉害。
“吭哧、吭哧、吭哧……”火车又来了。
莫沙脚下一打滑,整个人翻倒在了铁轨上,不小心崴了脚,疼的她一下子哭出声来。
莫沙爬起来,想走到铁轨旁边的小路上去。刚走了两步又摔倒了,右脚疼的厉害,使不上劲儿,走不了了,眼看着火车就要开过来了。
男孩大喊着跑过来:“快离开那儿,火车来了。”
莫沙怕极了,连滚带爬的想逃离那里,可是脚太疼了,她挣扎的太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
火车的鸣笛声越来越大,周围的风声也越来越响。莫沙甚至看到了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死神的样子。
那一刻,恐惧、害怕,生、死,小小的莫沙,懂了。
火车拉长了声音呼啸而去,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周围只有火车离去时留下的风声,以及急促的呼吸声。
“我没有哪一刻像那一刻那样急切希望自己能够存活下来,即使我曾被同学们欺负成那个样子。”莫沙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中带着哽咽。
危急关头,是那小男孩赶到她身边,将她拖出火车轨道的。
男孩叫巴沙,十一岁,上初三。他提醒莫沙衣服上有东西,只是想告诉莫沙她来例假了,裤子上有一大片印记。
莫沙不懂什么叫例假,妈妈没说过,学校的老师更不会说了。
莫沙扭头去看,粉红色的裤子上正对着屁股的地方有一大块红黑色的印记,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巴沙问她:“肚子疼吗?”
莫沙点点头。
“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莫沙点点头。
“你多大了?”
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十二岁半,还差四个月就十三岁了。”
“十二岁了,难道你不知道你会来例假这个事吗?初一生物课上就有的,老师也应该有讲过啊。”
莫沙摇摇头,有点难为情地说:“我今年上五年级。”
“什么?”
“我上学迟。”
“好吧,那就算这样,你妈妈应该也有告诉你吧。这是每个女孩子都会有的,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一般十二三岁就会来的,难道你妈妈没跟你说过?”
莫沙继续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巴沙有些无奈,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不知道呢?
其实也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姐姐,有次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巴沙发现姐姐裤子上沾上了东西,恰巧姐姐穿的又是白色运动裤,还以为她是在上美术课的时候不小心把颜料弄上去了。回到家告诉了妈妈,妈妈就把他和姐姐叫到一起跟他们认真讲了一下这个情况,第二天回到学校,在生物课上老师也讲到这个问题。巴沙才知道女生特定阶段还有生理期这个情况,而且这还关系到以后能否孕育下一代的问题。
巴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爸妈对他和姐姐也是开放式的教育,在学校成绩优秀,还因此跳过级呢。而且从小因为身体不好,都没去过学校。十岁的时候,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当地最好的初中学校,一年修完了初一初二的内容,现在上初三,准备夏天参加中考。
莫沙虽然听的有些懵懵懂懂,但是看到自己衣服上有那么大一片污渍,还是感到难为情。
巴沙说可以带她去附近的超市去买她所要用的东西。
那一段路他们走了很久,莫沙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巴沙带着她终于找到一个小超市,并带着她买了需要的东西,然后带着她去公共卫生间。至于那个东西要怎么用,巴沙说他也不知道,需要莫沙自己摸索。
当莫沙在卫生间了解到例假是个什么东西后,她羞红了脸,她踌躇着、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见他。
那一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紧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喂,你还好吗?”巴沙关切地问道。
不管怎么样,他救了自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