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的院子 第二章·那年的春夏
作者|苜絮婆不啰嗦
我小时候在大院里长大,在那里渡过了儿童和少年时期,认知了亲情和邻里,认识了花草树木,认识了东西南北,知道了好与坏,善与恶。
在姥爷的院子里能明显的感知到四季的变换,有不同的色彩和不同的味道,清晨当太阳爬到城墙上面,用它鹅黄色的脸庞俯看大地的时候,院子是第一个感受到柔软和温暖的,太阳慢慢的升高了,颜色变成了桔红色,万丈光芒洒向大地,院子变成了金色的,炙热的。
在阳光雨露的俯视下院子的孩子们长大了,因为阳光果树开花了结果了,因为阳光槐树榆树,椿树节节的拔高了,因为阳光城市是多彩的丰富的。
春天各种树木都绿了,春风吹过,碧绿的叶片张扬的随风起舞。果树开花了,红的花,白的花,小果子顶着毛绒绒的脑袋探出了头,槐树开了一嘟噜一嘟噜的小白花,走在巷子里都能闻到槐花的清香味。我们欢呼着雀跃着找出长长的竹杆,竹杆上绑个钩子够槐花,够下槐花撸上一把塞进嘴里,香香甜甜的,也是春天的第一口新鲜。
姥姥把槐花洗净晾去水份,拌上一半玉米面一半白面,蒸成麦饭。前院的榆树也长满了榆钱,爬到树上把一串串绿色的小钱撸下来也可以蒸麦饭。麦饭是北方特有的一种饭食,随手找来食材如豆角、芹菜、土豆,各种野菜,家家户户都会做,但是最好吃的还是槐花麦饭香甜的味道。
夏天大院里可热闹了。学生放假了,满院子都是孩子,一天到晚你窜到我家,我窜到你家,到处都是闹哄哄的。
转眼到了收麦子的季节,天气炎热,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热了、热了 ”,我们由姥爷带领,稍大的孩子拿着麻袋,小一点的背个书包或挎个筐子出城门去城外拾麦穗。就是农民收完麦子,地边上麦田里有散落的麦穗,准备拾麦子的人守在那,等收麦子的农民走了,就快速的进入地里,把散落的麦穗拾到自己的筐里。但是往往会被农民驱赶,有时好不容易捡的麦穗会被农民或其他人抢走,只能偷偷的摸眼泪。以后我们拾麦子时都是几个人一起,有一个人拿着麻袋远远的站着,其余人一但麦穗捡多了,就跑过去倒在麻袋里,以免被其他人抢走。
夏收过了如果捡的好,几个人能捡上百斤的麦粒,经过脱粒晾晒磨成麦粉,当年的新麦蒸成大白馒头,馒头蒸好了抹点猪油、夹点辣子别提有多香。在我们成长的那个年代,馒头都是一层白面一层玉米面,或是一层白面一层高梁面,只有夏收时我们捡的麦子大人们才舍的蒸二顿纯白面的馒头,有时候还会蒸成油香油香的花卷奖励我们。
从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只有通过自己的勤奋才能吃白馒头,劳动了才会有收获,姥姥常说:人不能吃白食,不劳动的人只能等着乌鸦拉屎给他吃,即使乌鸦愿意拉给你吃,你也得张张嘴。
三伏天小孩子和大人都集聚在门道里,门道有4米长1米多宽,靠两边墙放二排板凳,门道里特别凉快。穿堂风吹过,暑气全消,大人们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聊着家常。有补衣服纳鞋底的,绣花的,织毛衣的,孩子们则在旁边玩着自己的游戏。
要是有不听话的孩子大人们就拉过来要给扎红豆豆。红豆豆就是随手在袖子上或衣襟上拔根针在犯错误的孩子手指头上扎一下,指头出血了就叫红豆豆,被扎的孩子吓的直回话“再也不敢了”才会放你走。尤其是五憨爷的妈,我们叫她太婆,最爱念叨给孩子们扎红豆豆,她家住在门道里,我们出出进进都要从她门口过,要是谁吵架了骂人了闹腾了,她就隔着门帘说:“来给你嘴上扎两针”,孩子们就吓的赶快跑。
院子里孩子就有十几个,我家四个,二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姨家两个,一个女孩一个男孩;三姨家两个,都是男孩,其实三姨家也是四个,只是有两个三姨带在身边在外县,姥姥带了两个,大家年龄上下都差的不多,就我家的两个哥哥大点不跟我们玩,其他几个,加上租住户的孩子天天在一起打连连。
吃完晚饭大门外的巷子就是我们的游乐场,只要听到门外有喊谁的名字,孩子们就应声而出,一会就集聚一大帮三五成群的玩各种游戏。
女孩子打沙包,跳绳,跳皮筋,跳房子,老鹰捉小鸡。男孩子滚铁环,蹦弹球,摔包子,扇洋片,官兵捉强盗。
整条巷子里都是我们的笑声,喊声,还有哭闹声。一直疯到路灯亮起,大人们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自家孩子的名字,喊的整条巷子都能听见,大家才会悻悻的各自回家。
晚上我们就早早的抱张席子抢占院子里的平地,大人们也忙完了一天的活计,放下躺椅在院子里乘凉,几个孩子挤在一张席子上看月亮,数星星。最好认的是北斗七星,扫帚星 ,有时还能看到亮晶晶的流星划过天空。听大人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研究着哪里是银河,哪两颗星星是牛郎织女星,还有她们的俩个孩子。
那时候家里什么电器也没有,甚至没有收音机,我们了解的所有知识和常识都是大人们和哥哥们的口口相传。
晚上大点的孩子经常给小孩子讲故事,有童话故事、传说故事、神鬼故事。讲神鬼故事时吓的小孩子把头蒙在被单里大气不敢出,不敢上厕所。实在憋的不行了,叫上两个孩子一起去,上完厕所一边提裤子一边往回跑,总感觉后面有脚步声不敢回头看。但还是喜欢听,到了第二天晚上会央求再讲。夜深了,大人们会把自家的孩子叫起来,回家去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