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路边摊上,桌上放着几个盘子和一瓶酒。
最后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坐在一张已经斜了的木板凳上,桌上放着一碟剩余不多的花生,手边靠着一瓶没有商标的剩了一个底的绿酒瓶。所有人都坐在里面搭了蓬的塑料桌上围成一圈和老板在旁边搅拌着的旧铝锅里大团大团腾上来的气。他的乌黑的头发上蒙了一层水汽,和一直在咂吧的嘴。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西装,干净的脸上带着一点笑容。他被包围在人群之中,手上提着一个公务包还是笑着和别人交谈。然后又一个人去了图书馆,坐在位置上,修长的手指慢慢的翻着页码。
他拿起酒瓶,仰起脖子,喉结动了一下又把酒瓶放在一边。他好像没有喝多。
后来。再后来就是看他晚上会一个人穿着一身黑去篮球场,运球,投篮。有时候一待就是两三个小时。然后回去的路上会买一点东西,然后放在门口,第二天早上又出门,又是一副正装的样子。
有一次他喝醉了。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咕哝着什么,抓着桌腿摇摇欲坠,坐直了,呆了一下,又趴下去继续吧啦吧啦,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路灯下面,失焦的眼神是看不清东西的。他把头摇了摇又埋进肩膀里,蹭了蹭额头再埋进去些。他清楚的说,走过的路别回头。
然后,然后我就一直站在路灯光后的阴影里,看他只喝一瓶酒,看他开始长长到脖子的头发,看他专注的盯着酒瓶好像一丝不苟。
凌晨一点,人都散了。酒瓶底还剩着一些液体在他手里晃荡。他突然看向路灯下面,模模糊糊的,我知道失焦的眼神是看不清东西的。他的瞳孔是漆黑的,像星子的黑,好像很干净却又很深邃。
看了很久。大概他起身要走,我低头笑笑,好像并没有所谓以后吧。然后嗅到一阵被衣服包裹偷散出来的酒气。抬头他左手拿着绿酒瓶,右手按在电线杆上笑着问我:我有孤独和酒,要不要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