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楼下一户人家嫁女儿。
大清早的鞭炮声(我们住郊区)把我们吵醒了。
我自言自语,“这应该是有人结婚吧”。
“什么?” 睡在旁边小床上的儿子问。
“外面在放鞭炮庆祝他们结婚啦,很热闹吧!”
三岁半的儿子点点头,懵懵懂懂。
我们起床后趴在窗子上看热闹。五辆红色小轿车组成的接亲车队在楼下停着,头车是一辆黑色奔驰S级,这在我们这个十八线小城市似乎已经是最低配置。
车队最末,老旧皮卡车车斗里坐着四个枯瘦的男人,一个拉着些许走调的二胡,一个奋力敲鼓,另一个打着镲,还有一个在干什么我不记得了,也许是敲锣? 接亲的小乐队是最有存在感的,冬天湿冷的南方街道,他们比S级奔驰更有吸引力,因为热烈。
新娘的父亲是个精瘦的男人,个子高高,有些驼背。是小区门口五金店的老板,承包了小区里大多数人家的水电安装。我家也找他修过水管过滤器,技术并不精湛,前后修了三次都没有用。可能大家都懒,懒得找别人来做这份工作,我也懒得。今天他没有穿蓝色工作套装。藏蓝西装外套和天蓝衬衣很协调。不多的头发也抹得整齐锃亮。
新娘的母亲换下了平时的农妇打扮,今天一件长到小腿肚的大红色呢子大衣,很喜庆。穿着条纹袜,把平时干活的运动鞋当拖鞋趿着。在2度的天气里,局促地搓着冻红的双手,在新娘坐的头车旁踱来踱去。似是等不及送走女儿,又或是踌躇却不言说。
车队就要走了,来接亲的亲人朋友们都坐进了车,鞭炮已经摆成了一个圆,只等吉时一到就点燃,新娘就不能回头了。就像生活。
鞭炮一响,谁家的狗狗被吓得四处逃窜,新娘父母亲定定站着,看着缓缓离去的车队,并不挥手言别。他俩相看一眼,再望已离开视线的女儿,无言,转身,打扫已完成使命的红色尘屑。
我在窗边却不禁湿润了眼眶,也许只是我的投射,想到当初我出嫁时妈妈的泪水,和爸爸笑得勉强的脸庞......
把女儿交到新婿手里,大门关上,门后他们是怎样的心情? 是喜悦吧,会有不舍吧,是失落吧,也许心里会空空的吧。
以前觉得结婚的仪式越简单越好,我嫌麻烦。等到自己结婚时才去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仪式让人充满郑重感,甚至神圣感。郑重对待我已从这个家里独立出去的事实,郑重对待我自己的小家庭。心理学上有“心理断奶”的概念,似乎我就是经历了这样一种仪式——我独立了。
这就是仪式的意义吧!
生活中增添一点仪式感,好像能让人深切体会到“时间”。比如过生日,比如拍全家福,比如凝视被岁月遗忘在书里的一根发丝......
我在手机里一点点,一点点地敲下这些文字,暂别这方寸屏幕以外的世界一小会儿,就是我记录心情的仪式。
读到这里的你,有怎样的仪式感呢?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