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彬燕
自从你离开后，雨一直下。
你生前我说，焦虑雨天，
没想到你离去的三天内，无风无雨。
你一定是为我着想，悬挂的心，
可以放心放下，
我们顺顺利利处理完你的一切。
去你身旁生了三晚的火，
每次我都仔细对照你交代的朝向，
遵从你的意愿，没有半点违背，
大家都说，你选了个绝佳位置，
向阳，视野开阔，没有遮挡。
两旁的树木是绿色的屏风，
邻居大哥说，墓碑清秀。
路人在你身旁走来走去，拾柴禾、捡蘑菇。
半年来太多坏情绪，
笼罩整个空间。
很多未来得及实现的安排，
如果时间往前推
或许又不一样。
说这些都没用，啥都没用了，
空想的假定。
我要收拾满地的悲伤，重新出发。
雨纷纷下着，你墓地前听说很多蘑菇出土。
那些穿梭丛林的人，会回头看看你，
因为你是我的父亲。
就像从不曾离开，
你只是出远门或去了哪里，
你会从蜿蜒的森林小路，
或曲径通幽的玉米地走来。
扛一棵木柴，担两捆牛草，
挎个竹篮，
要么习惯性双手向后背着。
我无数次回望，什么也没有，
别人惧怕的鬼，是我想见的人。
我回去老屋
你的物品已清空，焚化为一堆尘烟
核桃树缀满果子，
屋檐是喜鹊栖息场所，
倒挂的蒜头早已失去水分，
每扇门都布满你推了一生的指纹。
无人居住屋檐下荒草葱笼，
几只鸡是剩存的活物。
完整的老屋成为人去楼空的壳子。
漆黑的土灶和生锈的铁锅，蟑螂产下了卵。
蚂蚁在门槛上穿行。
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是残缺。
没有了你，火塘是冷清的，
门庭没有了标语，
糍粑长出了毛霉。
红稻穗子不再沉甸甸的低垂。
我们不再围炉分享生活的琐碎，
你的身影、声音、面庞、脚步。
全在我的影像世界锁定。
如果你想见我，
欢迎你到我的梦里，
什么时候都可以。
没有我的日子里，你依然是你，
没有你的岁月里，我会珍惜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