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之前我没住过校,前段时间在洛阳和孔经理聊天,说起他儿子,从上高中就开始住校,现在高二。事实上,孔经理的家离他儿子就读的高中不算很远,走路也就是十几分钟。我感觉这种教育方法很好,至少能锻炼孩子的一些生活自理能力。上大学之前,我的自理能力几乎为零,连袜子都没洗过几次。说到这里,不免有些觉得汗颜,书没念好,然后家务活也不会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身上一堆肥肉,贪吃爱玩,用东北话叫“秧子”。好吧,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
准“秧子“崔某上大学第一天还是很憧憬未来生活的,因为崔某人热爱自由,近乎偏执的热爱,尤其是对于不用24个小时暴露在老崔同志和田老师的视线里满怀期待。记得拎着被褥进寝室是在下午,我一开门,就发现寝室里仅有入门右手边的铺位上睡着一个人,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更没有脱衣服盖被睡午觉的习惯,直到今天依然没有。我找到自己的铺位,铺上褥子,然后我对角铺的同学就醒了,他猛然坐起来,被子滑落一边,感情他还光着膀子,他戴上眼镜,看了看我,睡眼惺忪,问:你也是储五的?我点点头,我叫崔XX,你好,同学。他咧嘴一笑:好,好,我叫李世民。
李世民,我和唐太宗一个寝室,倍儿有面。
后来潇哥,岩哥也到了,我们四个序了年齿,唐太宗是当之无愧的大哥,我和潇哥同年同月,差了几天,岩哥比我俩小了一岁。
唐太宗爱睡觉,他和潇哥是上大学之前就认识的,所以潇哥比较了解唐太宗,说他神经衰弱,如果睡不好,或者缺觉,就容易头疼,头疼就容易暴躁,暴躁就容易………你们自己联想吧。
不过,唐太宗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因为年经比我们大一些,经历比我们曲折坎坷一些,故而也比我们成熟一些,他以前没上过大学,但好歹是在我们大学隔壁上的高中,所以对石油学院很了解,了解到什么程度呢?我跟着他去另一个宿舍区遛弯,大三大四的学长都会喊他一声民哥。所以,上大学的头一年,我一直怀疑他是二进宫。
我打小就是个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孩子,对别人要求很高,对自己要求不高,这是我一直不太积极上进的原因,那时候我总感觉别人没比我强太多么,我使使劲儿就能追上,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人家跑出很远,我连灰都吃不着,我就是龟兔赛跑里的那只乌龟,明知道兔子哪怕睡上一年还是能比我更早到终点,却执意犯懒,谁都别劝我,谁劝我跟谁急。后来上班了,也爬了几年,改了一些,以前是严于律人,现在是宽于律人,亘古不变的是宽于律己。
跟着民哥混,最大的一个好处是,不走冤枉路,我们的课程多安排在主教学楼能坐三百个人的大教室,离我们寝室特别远,远到什么程度?骑自行车要五分钟。走路要十多分钟。别小看这十多分钟,四年一千五百多天,每天节省十分钟,总计就是一万五千分钟,就是二百五十个小时,就是整整十天,用来看席绢琼瑶,那是可以看完好几本的,可以基本掌握一些小布尔什维克思想精髓。比如说,喝咖啡不用勺。此处民哥懂。
民哥带着我们仨踩出了一条捷径,就是从二教斜穿过去,渡校内湖过草坪,可以节省大概四分钟,冬天湖面结冰,我们踩着湖面走,会更快一些,而且,能打出溜滑。每逢周末我都会回家,然后周日晚上回学校,彼时岩哥大多在图书馆或自习室用功,潇哥在网吧鏖战正酣,只剩下民哥在寝室里百无聊赖。我到寝室扔下书包,就和民哥勾肩搭背去校外吃晚餐,出了三号门烤上十个老赵大串儿,一个大腰子切两半儿,送到马路对面儿的杨国福麻辣烫,民哥要超麻超辣,我要微麻微辣,都多放糖多放醋,这种很不健康的吃法,我们坚持了三年。
去年冬天,在克拉玛依,民哥带我去吃大串儿,街边摊儿,卖大串儿的是一位穿羊皮袄的阿达西,我俩翻了半天,凑出六十块钱,点了四串烤肉,两串烤蟹排,四串烤蘑菇,两串烤鸡柳,吃完,民哥问我,找着感觉没?我说找着了,找着当年穷得叮当响的感觉了。在昆明,我又遇到了杨国福麻辣烫,只不过点餐变成半自助,看架势,杨国福已经鸟枪换炮,大步走向了连锁加盟,融资上市的道路。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们班三十几个人找了个日租房,可以做饭可以看电影可以唱歌的那种,玩儿一整天,我做了一个红烧排骨,炖了一个鸡翅根,做完菜我就去赶文学组的散伙饭,回来的时候,民哥给我留了块排骨,潇哥给我留了块鸡翅。那天我没喝高,也没哭。没耍酒疯,匪头子耍了,腾关(名腾,字有关系)耍了,潇哥耍了,后来都被民哥和我哄睡着了。第二天早晨,民哥和我五点多就起床收拾屋子,退房的时候民哥多给老板一百块钱,盘子被我们摔碎好几个。
四年前击鼓,万马奔腾,齐头并进。四年后鸣金,还好没有兵荒马乱,还好没有人仰马翻。民哥和我签到一个单位,去新疆,潇哥和岩哥都留校,不同的是,潇哥留级念大五,岩哥成了春总的研究生。
民哥下个月婚礼,适时桃花灼灼,尔昌尔炽,宜室宜家,弟望兄嫂鹣鲽缱绻,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