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没有回家乡了,家乡的一切都只在儿时模糊的记忆中。
2012年,从网上得知,家乡的油菜成片成片地种植,油菜花被辟为旅游观光景区。我曾在京郊小小的油菜花海里流连,也去婺源看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甚至在7月份想过去青海的门源看油菜花,但家乡的油菜花海,我却一直没有机会亲临观赏。
记忆中,家乡是贫穷的,人民是朴实的,整天、整年都只是面朝泥土背朝天,从土里刨食。庄稼人实在,不懂经营,更别说钻营。
我喜欢旅游,这些年走过不少的地方,总有一种直觉,许多赫赫有名的景点,与老家的情形何其相似,为什么这些景点每年都是游人如织,而老家却连一个象样的旅游景点都没有!孩提时代的老木房,也是三进的带天井的大房子,雕梁画栋的,却疏于保护,年久失修被毁于一旦;那时候,屋后的油菜花也是年年金黄诱人,但却只知道其是庄稼人生活的必须资源,无心观赏,最多也就是幼童追逐打闹的一个场所。
今年,终于可以有时间四处走走了。我第一个决定,就是在春天回趟家乡,看看家乡的油菜花海,看看有了旅游景点的家乡是否旧貌换了新颜?
行前,给唯一还留在老家的三姐联系,知晓,家乡的油菜花三月中下旬处于盛花期。我便想着下旬返乡,正好清明之后返京。
三月二十一日晚上,我乘动车到了大姐所在的市里。外甥女安排第二天一早就去乡下老家,因为天气预报称,只有第二天是晴天。太阳下的油菜花晶莹透亮,是最佳观赏时机。
乡下的三姐虽然身体尚好,但耳朵几乎是听不到声音的。三姐的两个儿子和孙子孙女均在外面或打工或上学,只有在乡政府工作的大儿媳在家陪着她。我们要来的消息,都是她大儿媳趴在她耳边告知的。
我和两个外甥女带着患有轻度阿尔滋海默病的大姐,叫上住在城里另一个区的二姐,一行五个女人,没有让外甥女婿开车送,而是搭乘公交车前往。
到三姐家时,已近午餐时间。三姐一个人正在厨房用大柴火灶给我们做午饭呢。久居城市的我,居然以为农村也早已普及了燃气灶,没想到,三姐家居然还在用着柴火灶,一个人用火钳往灶里塞上一两块劈柴,转身又上锅台去铲动锅里正煎着的鱼,浓浓的烟则通过锅台上的烟囱排向外面。很原始的方式。屋外也是原始的压水井。
后来才知道,三姐家是通了电和自来水的,我们午餐的炖鸭肉和排骨萝卜汤是三姐大儿媳一早就用电锅做好了的,三姐习惯原来的方式,用原始的锅灶做了个红烧鱼和几个新鲜蔬菜。
三姐耳朵不行,行动却极灵敏。摆好一桌子的菜,又从房间里拿来纸巾盒。大姐刚吃完放下碗,三姐则伸手从餐桌旁边的小几上拿过牙签盒,递给大姐。
饭后,三姐收拾完碗筷,又收拾出了一个小购物袋,放了几个橙子和几盒带吸管的牛奶,带着我们浩浩荡荡地向油菜花海而去。
虽正是油菜花的盛开期,但因为是工作日,也因为三姐熟悉,带着我们走了一条人少的道,感觉人很少,甚至都有些寂寞。大外甥女敏虽然离得不远,但也是第一次来。她很惊讶:“不是城里很多人都会过来看油菜花吗?怎么游人好像不多呢。”
“那是你三姨带的路好,又是工作日,周末这边人挤人的。”二姐接过话头。
我则诧异,这漫无边无际的油菜花海竟然是免费的。记得京郊一片小小的专供观赏的“油菜花海”50元门票呢。
二外甥女红说:“要是收门票,肯定就没人来了。”
“那现在这样,还不是一点收益都没有?”我仍是不解。
“就是那边有当地人卖些当地的特产,红薯、甘蔗都有,最受欢迎的是野菜丸子。”红说,然后又补充道:“野菜丸子很贵的,十块一斤。”
二姐说:“你三姨也卖过,卖不了多少钱。”
三姐在旁边点头。
敏则招呼大家:“趁着人少,我们赶紧多拍些照片吧。”
从油菜花海返回时,我们走了另外一条道。确实,两边都摆满了庄稼人的小摊。大姐二姐三姐一路和熟人打招呼聊天,我和两个外甥女则更多地停留在诸如“豆渣饼”“肉丸”等小时候常吃的小滩前。突然,二姐在后面叫我,原来是同族的一个堂嫂在路边支着锅,现做现卖现煮野菜丸子。她给我们每人盛了些,我们路边边吃边聊,才知道,他们在这里熬一整天,也就能赚个三五十块,周末能稍微好点。还真是很不容易啊。
原以为,有了旅游景点,家乡的父老乡亲能有点收益,生活能更轻松更好点。可,似乎改善并不大。质朴的乡亲们依然过着几十年以前的生活,并无多大改观。
离开时,三姐给我们每人都装了一大袋子的野菜丸子,包括没有过来的几个外甥外甥女都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