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夏天

如今对于夏天,总是有一种既期待又烦忧的情感。

或许对于夏天的记忆,不管是来自于自己还是电视电影动漫,大约都是和暑假联系在一起的。而今年,是我第一次没有了暑假,于是这个夏天,似乎变成了一个没有归宿的燥热的夏天。

总以为少年时光总是浑浑噩噩地过,回首看去只记得些许事物,切得不好看的西瓜,塑胶的凉鞋,女生飞扬的裙摆,街角一闪而过的自行车,以及远远甩在身后的欢笑和大喊。

对于夏天的印象有时会和一些看过的电影混在一起,扎着马尾或者将头发剪短的少女,骑在自行车上飞向海边的少年,独门独户的住宅,必须是两层的,楼顶是可以上去的,到了晚上的时候,燥热还没有全部散去,那些少年们会穿着短裤,偷偷带着啤酒跑到楼顶一边看看星星,一边许下宏伟志愿,一边偷偷看喜欢的那个人。

电影外的我们,知道若干年后,这些少年们,再也不会拥有这样美好的夏天,却不知道屏幕面前的我们,也是一样的。

小时候住在农场,也会抱着枕头扯着凉席到屋顶去睡觉,那时的夏夜很凉爽,后来和朋友说的时候,得到最多的问题是,没有蚊子吗?

对啊,童年时代,是没有蚊子的。

和哥哥讨论着天上的星星,那时候空气很好,群星闪耀,夜空看起来很是明亮,像是一块镶满钻石的黑色巨石,仿佛只要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偶尔看到流星,当时年纪小,没有后来那些浪漫的想法,只觉得吓人,以为它会掉下来,立马把头埋在枕头里,爸爸轻声哄到:不用怕的,那是流星,一下就不见了。

一下就不见了,是现在回忆起来的童年。是明亮的星空,是窗外的萤火虫,小时候不懂事,将萤火虫抓住装进玻璃瓶中,睡觉的时候也紧紧抱住,可是第二天醒来之后哭着跟妈妈说我的萤火虫不会亮了,妈妈轻声哄着,以后不要再抓回来就会一直亮着了。

后来上学了,夏天就和暑假联系在了一起。

于是对于夏天的感情总是期待。

可以回老家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山上掏鸟窝,去河里面捉鱼虾,似乎从来会觉得热,也不会怕被晒黑。老人家在树下的长椅上躺着乘凉,小孩嘻嘻哈哈地从前面跑过,夏天的风吹过,最是舒服。夏日总是悠长,可以慢慢消磨。

那时在农村,还会将早上出去摘下来的西瓜浸在井水里面,中午的时候就拿出来,小孩围成一圈,大人哈哈笑着,手起刀落,凉凉甜甜的西瓜切成了一片片,小孩子一哄而上,不一会就吃完了。

黄昏的时候,天气渐渐凉下来,但是天还很亮,于是和姐姐们走到水库去玩水,当时老家还有人养牛,于是路上会遇到牵着牛的大人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说“要注意安全”,路上会有男孩子骑着家里面破旧的自行车,飞快地从身边擦过,远远地看去,像是追逐天边的晚霞。

有时傍晚时分大雨将至,大人们都说闷得难受,然而在小孩子的心中,却只想着这时蜻蜓飞得低,于是将细铁丝扭成一个圈绑在竹竿上,去老房子的墙角扫一扫,把蜘蛛网粘上去,然后举得高高的,奔跑在乡间的小路上,追逐蜻蜓,以及即将到来的大雨。

后来很少再回老家,夏天大概就是白天躲在家里看电视吃西瓜,蝉鸣清脆悦耳,看着外面蓝的纯粹的天空,做着有关未来的白日梦。

睡一个长长的午觉,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就能听见门外有人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赶紧穿着拖鞋就往外跑,母亲在后面喊着“都要吃饭了还去哪”,胡乱地应了一声“不去哪”,人已经到了外面。

“去哪里?”“不知道。”

“走吧!”“嗯!”

余晖轻柔,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来的微风轻轻触碰着皮肤,大人们都在急匆匆地往家赶,菜场的小贩要么忙着收摊要么忙着叫卖:“菜便宜卖啦卖完收摊回家了”。夏天的傍晚,嘈杂而又温柔。漫无目的地走在夕阳下的小城街道中,看着太阳慢慢从小城的另一边落下去,好像只是为了告别,这个暑假中的一天。像是暑假中的几乎每一天一样平常的一天。

后来看蓝色大门,孟克柔和张士豪的对话:

“好不甘心喔,整个夏天都快过完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做。”

“对啊,好像就只是跑来跑去,什么事都没有做”

“但总是会留下些什么吧,留下什么,我们就变成什么样的大人。”

至今,也想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留下了什么。

那些只是跑来跑去的夏天,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今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一场夏夜的繁星。

而秋风已至,半夜偶尔被冷醒,拉开窗帘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夏天好像从未来过。

没有下河抓鱼,没有去水库游泳,没有捕蜻蜓,没有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什么都还没有去做。

然而我们却已经实实在在地,失去了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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