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焦阳似火,我们奇迹般地在今年最热的太阳下站着军姿,有人倒下了,有人疯掉了,有人变成石像了,有人晒成焦炭了。我们像抽疯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50多度的太阳下,空气都凝固了,我们甚至没法呼吸了,至少,我们没有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5天,这是短暂的一瞬,这是漫长的一世,这是蚊子与热火的讴歌,这是硝烟与战火的传说。我们在这短短的5天里,经过了另一个世界的洗礼,像古老的进化,从猴子变成人。我们在这没有硝烟的战火里,走过上个世纪的泥泞,走过下个世纪的坎坷,留下这个世纪的诚惶诚恐,蜕变成没有翅膀的飞蛾。我们没有翅膀,只用双脚翻过那些高山沟壑,用5天时间完成2500米的长征,真是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的创举。
在这个没有色彩的世界里,我们开始学习走路、跑步;我们开始学习吃饭、睡觉;我们开始学习洗衣、扫地。我们需要做的是一丝不苟、纹丝不动,一切从头开始学,像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奶吃的婴儿。我们要战胜的不光是地狱的烈焰,还有山林的猛兽,而我们聚众一堂,其实只是一个人在战斗。
星光,像任何一个世界里一样灿烂华美,我们曾经在这片星光下的幻想一一浮现,曾经仰天呼吸的空气,而今已变得混浊不堪,曾经小心拾起的彩贝,而今已变得灰白破碎。我们在不能深寐的夜里,呼吸着自己吐出的废气,在热浪中与自已博斗。我们在不能深寐的夜里,畅聊人生的真谛,畅谈那个疯狂的世界里种种疯狂的事迹,一切像可笑的小丑,在马戏团的舞台中台翻滚着自已都看不下去的跟斗。那几个夜里,我们重新感受了夏夜的梦幻,尽管没有做任何梦,但我们又一次看到,曾经小心装好的梦想,都已经快过了保质期了。
清晨,太阳带着一副地主嘴脸,在人们还欲辗转补觉的时候,拿着鞭子学着鸡叫开工了。我们穿上戎装,像穿上了皮衣,穿上了棉袄,在烈日下开始我们又一天的生活。这个世界运作很简单,无非是走路吃饭睡觉洗衣洗澡洗地板,简单得像原始森林里一群自力更生的蚂蚁,不一样的是,我们更加兴师动众,我们更加信誓旦旦,我们都把信誓旦旦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我们要让人们看到,我们起来反抗,就能战胜那个地主一样的太阳。
当然,一切只是徒劳,一切只是一厢情愿,一切只是我们在两个世界的边缘,自己跟自己开的一个小玩笑。我们在收拾行装离开那个神圣而又简单的世界时,回头发现,我们带走的,是一个无厘头的玩笑和一堆让人眼睛一亮的黑色素;而留下的,无非是一套充满汗水汗臭的劣质米彩服还有几个没有吃掉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