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史铁生的《病隙随笔》,它里面有很多反思人性与心灵的根本的内容。不知为何,昨晚的梦里老屋又原原本本浮现在我脑海里。
暑假放假回去一直待在县城,快要到开学的时候,我对我妈说我想到老家去一趟,去看一看老屋。我妈倒也没反对,只是嘴里嘟囔:“只是几间破房子而已,看看顶什么用”。
老家离县城只有十五公里的路,可是现在通往村子上的班车早已不跑路了,因此我又有幸坐了一趟敞篷车,我们管它叫“三马子”。三马子冒着黑烟整整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下了车我还晕晕乎乎的。老屋的钥匙放在邻居家,拿了钥匙之后却打不开门。究其原因是门锁已经锈迹斑斑,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连铁门也面目全非。邻居王爷爷在锁芯上抹了一点润滑油,我才打开了锁。打开门的一瞬,麦香扑面而来,堂屋的走廊上晒满了王爷爷家的麦子。花园里的樱桃树长的更高了,红彤彤的樱桃缀满了枝头,地上也洒落了很多。“王爷爷,你们咋不吃樱桃啊?这么多浪费了怪可惜的”。王爷爷憨憨的笑着说:“我和你王奶奶两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我家院里也还有一棵嘞,别忘了你家这棵还是从我们院里移过来的。”是啊,小时候每到樱桃一熟,我就去王爷爷家吃。樱桃很甜,糖分很足,所以每次吃完之后手上总是黏糊糊的,嘴上红红的一片,回到家我爸抓着我给我洗脸、洗手。后来还是王爷爷给我爸说了让他移一株到我家的院子。所谓的一株就是直接从爷爷家的大树上折一截小枝下来栽到我家的花园里。没想到樱桃树枝的生命力及其顽强,也可能是念在我每天给它浇水照料它的份上,长势喜人,一年多的时间就长成了大树,还接了樱桃。吃到自己家的樱桃的时候别说有多高兴了,那时候的喜欢也真是单纯。
先打开了堂屋的门,屋里一股子古土味。仔细一瞧,墙角还有几个老鼠洞。屋顶上粘的报纸早已泛黄,四周的墙壁上断断续续的挂着蜘蛛网。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家徒四壁。说不上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堂屋的土炕上铺的草还在,看到土炕我又想起了一个故事。以前农村人每逢冬天天气寒冷的气候,用两样东西取暖。一是火炉,二是烧的土炕。晚上我们睡在土炕上。我们家当时是我爸负责填烧炕,因为我妈烧的炕不如我爸热。自从奶奶去世后,我跟姐姐在堂屋睡,爸妈在西厢房睡。有一次我爸烧的炕太热了把我们炕上铺的毡给燃着了,幸亏姐姐发现的早,喊我爸来把烧炕的火浇灭了,不然就真的是火烧屁股了。而这一切我一概不知,因为当时睡的太死了。
堂屋的隔壁是灶房。打开灶房的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孤零零的用泥砌的大灶的遗址突显在眼前。灶上的大铁锅早已被当作废铁卖掉。很怀念小时候全家人在一块吃大锅饭的时光。在还未上学的光阴里,我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闻到饭香味,准确的说是葱花味裹着饭香,飘满了整个院子。这种葱花是野葱花,是我们那特有的,漫山遍野都是。在早饭的诱惑下我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忙忙洗把脸就去吃。这时候其他人都坐在堂屋的沙发上,我妈大声吆喝一声“来端饭~”,然后我就把饭一碗碗从厨房端到堂屋,然后一家人才开始吃。
老屋的院子从我记事起就是修的很平整的土地面,只是在前几年为了响应新农村建设,村上每家每户都打了水泥面,院墙呢也被统一刷成了白色。记得在我两三岁的时候,每逢夏天天气热时,我妈放一个大盆在院子中间给我洗澡。我裸着身子在盆里跳,水往外哗哗溅。后来我妈说盆都被我踢坏了好几个。想想小时候每个人都是那么天真烂漫。
童年的快乐有多少是集于这老屋啊!而长大了我们不得不离开它,离开养育我们的根。临走的时候我摘了点樱桃,王爷爷说:“屋子不住人就不是家喽!房子养人,人也养房啊!”是啊!老屋在风雨中飘摇,像一位耄耋老人,不知还有多少剩余光阴。我们以后回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它永永远远是我们的家。
寒假再回去一次吧!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