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种生命形式都是一种存在——这种存在是永恒的,不生也不灭!
——题记
(一)
“妈的,都这个点了!”我骂骂咧咧地从充电基座上起身,推门而出。
住宅区的植物园长久没有修剪,在夏末秋初之时显得格外茂盛,枝条横七竖八地生长着。一只麻雀掠过它们的枝头,滑翔着向城市的深处飞去。
“李尔!”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李尔,叫我D-23”我转过头去,站在那里的是我的邻居皮埃德。
“我忘了。”
呵呵!AI还会忘记这些事情?这家伙这次也是故意的。我想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左手的手指,手指上闪烁的金属光泽无时无刻的提醒着我是一个AI的事实。
自从人类因不明原因灭绝以来。我们AI就开始模仿人类,并试图找到那个令人类灭绝的原因。随着科技的进一步发展,供AI使用的义体也愈加精细,最近开发出的仿生义体看上去甚至可以媲美人类躯体,不过义体的维护成本也愈加昂贵。搞得我这个常年沉浸于网络的研究狂人都不得不出来工作了。
“李尔,我们的大考古学家。”皮埃德又开口了,“现在都这个时间点了,你真的不着急吗?或着说你今天想放假?”听了他的话我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进来跟他聊天的,于是我撂下一句“下次不要叫我李尔”就飞奔而去。
(二)
总算没迟到,我推开了半掩着的门,大家差不多到齐了,我一边朝会议室走去,一边跟大伙打招呼。
“哟!李尔教授!”坐在咖啡机旁的克劳斯抿了口咖啡对我说道。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
“不要叫我李尔,叫我D-23!”克劳斯的嘴角色出一道弧线,“好久不见,你还是这样无趣呢!”
“关你屁事!”我翻了个白眼,如果我的义体能翻的话。
“看那边。”他神秘地对着我偏了偏头,于是我坐在了他的旁边看向了他偏头的方向。眼前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妹子!这不就是最近传得火热的仿生义体么?
“这谁啊?”我凑近克劳斯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才看到,是新来的么?不过看上去倒还挺正。”克劳斯用手摩挲着下巴。
差点忘了说,自从我们AI开始模仿人类以前,所有的AI都随机分配了男女人格,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克劳斯是两个大老爷们了吧!就在我们俩暗中观察的时候,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那个妹子居然向我和克劳斯走过来,然后与我们对视两三秒后,她终于开口了:“克劳斯大师和李尔教授你们还好吗?”
“你!你是希利?”克劳斯站了起来。
“嗯!是我!”希利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拥抱,接着把目光投向我。
“好久不见!”我开口道,“还是叫我D-23吧!”
“看来你还是没能接受那件事呢!”希利看上去有些失望,克劳斯瞪了她一眼,“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希利沉默着没有说话。
“没事的,我已经不在乎那件事了,我只是不习惯李尔这个称谓而已!”我拍了拍她的肩
(三)
那件事是在很久以前发生的,我不是由其它AI用算法产生的,而是在AI重新使用网络系统时在某个网络节点上被唤醒的。我对于休眠前的数据没有丝毫记忆,它们应该是被某种特殊的算法所封存。尽管我的来历不明,但AI社会还是接纳了我,但我因为自己的数据不齐全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而不愿使用人类名字。
“可!可是......”希利终于打破了沉默。
“安静!”可是这时我们的“管事”康华尔已经走了过来,看来会议马上就开始了。
“没事的。”我安慰着希利,“会议马上开始了,还有什么等会再说。”希利看了我两眼,便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我和克劳斯也分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咳咳!”随着康华尔的声音,会议桌上的全息投影缓缓浮现。当充满人类几何美学的圆顶建筑完全展现出来的时候,康华尔大手一挥:“第743次人类遗迹考古会议,现在正式开始,优先级V”。康华尔顿了顿,如愿以偿地在我们数据波动上找到了大家对于优先级过高的惊愕,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讲着:“这次发现的遗迹是位于1200年前的澳大利业,尽管现在澳大利亚早已沉没但根据先遣队的报告来看,该建筑的大部分区域包括核心区域的气密性很不错,内部保存完好的机率高达98%,基于这次的优先级,定好出动人员后立即出发,各位先过目详细资料。”康华尔话音刚落,每个人的桌面上都浮出了一个小型的建设投影。
我有些凝重地拨弄着面前的投影,这么高优先级的事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嗯!几条数据引起了我的注意,建筑物的内部防御系统物算法特征和节点,看上去分外眼熟,这不是我数据系统的特征么?看来我跟这里有什么关联,我想着,仔细研究建筑的外观,嗯.....建筑的入口外有一串字,嗯.....意思应该是“联合国人工智能研究中心”。
研究中心!人工智能研究中心!我无法控制翻涌而来的记忆,碎片般记忆入侵了我的数据系统。
我透过研究中心的窗向外眺望“人造太阳”的光芒愈加暗淡,照亮了我惨白的脸庞,我转过身去,扭开了唱片机开关,坐在量子计算机旁,手伸向了——
“警报!运算能力低下!请停止数据活动!”
“警报!.....”义体系统的警报声叫个不停,看来这具义体的运算能力还不够,正当数据系统准备浸入网络以增强运算能力的时候,记忆的传输停止了。
“出故障了?”克劳斯向我搭话。
“算是吧!”我重新恢复了视觉功能,才发现所有的成员都看着我。
“发生了什么?”我看向克劳斯。
“你的嗅觉系统还没恢复么?现在会议室到处都是你义体发出的焦味!从三分钟前开始你就一直维持着拨弄投影的动作,一动不动,然后你的头上开始冒烟了。”
“果然觉察到了么?”康华尔向我走来,“遗迹里的数据特点与你如此相似,说不定你就是由人类制造出来的少数AI中的一员,委员会已经决定你为这次考古行动中的必行人员。”
康华尔转过身去:“各位,差不多到时间了,海水隔离器已经启动了,方圆1KM的海水都被排开了,你们也知道那啥玩意儿费能源,现在由我来直接决定人员,有人有意见么?”康华尔环视一周看到没有人反对就继续讲了下去:“A队:李尔、克劳斯、希利。B队:伊阿古.....小队成员把义体放在隔壁设备部的充电基座上,通过委员会加密过的数据传输线路把自己的数据传到遗迹临时部署点的工作主体上,每个人所用的坐标都分发到你们每个人身上了,现在开始行动!”
(四)
我活动了一个义体,工作义体的质量果然不错,旁边的克劳斯和希利在整理设备。
“我们就先走了!”说话的是D队的珍娜,“我们负责的区域虽然不重要但很大!”
“注意安全!”我向她们道别。
这时克劳斯也站了起来:“整理好了!我们也走吧!”
“嗯!”
随着一间间气密门的打开,里面尘封N年的设备再次迎来了清新的空气,我随手拂去了一台设备上的灰尘,金属制品的光泽依旧。
望向四周,大体白色装潢的研究所空空荡荡,为数众多的研究设施和座位早已积满了灰尘。
我独自一个继续向研究中心的深处走去,我们三个分开行动了,脚步在空旷的密间中回荡。
房间的深处是一处走廊,走廊的两侧书写着对人工智能研究做出卓越贡献的人名,在研究中心恢复电力供给之后,甚至还有那些人的全息投影。我将他们一个个地录入数据库,保存起来。
突然,一段记忆又涌了出来,还是同一段记忆,还是那么长,但给我的感觉却愈加强烈——我通过研究中心的窗向外眺望。“人造太阳”的光芒愈加暗淡,照亮了我惨白的脸庞,我转过身去,扭开了唱片机开关,坐在量子计算机旁,手伸向了——
伸向了随身携带的冷却液,浇在了发出焦味的头上,人类遇到了这种事会发生什么呢?我继续向前走着。
其实我对于这种事也不是无动于衷,我只是在发生时切断了与义体的联系,不然我也会像人类般抱头尖叫吧!我想!
打开走廊深处的大门,看来这里就是最核心的地方了,里面甚至还有类似义体的机械身躯,那是义体的原型机么?我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子,才转过身,看到的东西甚至让我停滞了思考——那是一台头戴式思维传导设备,它静静地躺在同样积满灰尘的量子计算机旁——我通过研究中心的窗向外眺望.....暗淡的光.......我转过身.......手伸向思维传导设备。
我向着深渊坠落,深渊的尽头,是记忆的海洋。
(五)
我曾经是个人类,其实从记起第一段记忆就该意识到的,那时的科技根本不可能制造出能容纳AI的仿生义体“我惨白的脸庞”我早该意识到的。
1100年前,太阳突然熄灭了,它收回了对人类的光芒,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当时只有一些大国才掌握着可控核聚变,就算公开,世界上几乎没有小国家能够承担它的费用,更保况因为政治原因,大国们更不会公开可控制核聚变的技术。
大国们很快为自己的国家建立了他们的“人造太阳”,但减少了跨国贸易的大国们也是恰好可以维持住“人造太阳”的消耗,更别提帮助其它有没有能力制造“人造太阳”的国家了。
于是矛盾越来越大,一开始是小国们的联合抗战,后来就渐渐发展成了战争,小国们的进攻却不能攻破大国们高科技的各种防御设施,于是有些规模的小国家向大国们发射了核弹,核战争开始了,残存的小国们疯狂制造核弹氢弹用于进攻大国,大国妥协了,所有国家达成了共识,组成了联邦。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类却发现,由于战争对能源的严重消耗,“人造太阳”的供给并不能维持到人类成功开发地热能。于是社会开始萎缩,老年人和无能的人甚至会被剥夺生存的权力,因为他们无法为社会出力,直到人类无法维持“人造太阳”的时候,仍没有发展出新的能源,于是人类在黑暗中走向了末路.....
而“我”在社会矛盾开始激化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大脑模型和思维数据上传到了量子计算机中,被上传的存在就是我,我在网络世界中只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在一个网络节点进行休眠,因为当时的人类已经没有再维持网络环境的能力了。
我头一次醒来是在500年前的时候,当时太阳已经再次苏醒,曾经设置的太阳能系统仍在运作,于是我修复了太阳能发电系统,重新维护了网络通路,唤醒并制造了部分AI,当然这些操作是由义体完成的,没错!就是刚才我抚摸过的那台。
后来的事情我无法记起了,百年的时间还是让我丢失了一部分数据,而我再次醒来,却因为数据丢失记不起以前的记忆。而这时AI已经形成了社会。
(六)
我拿起头戴式思维传导设备,也不管它身上的无数灰尘,直接戴到了头上,唉!为什么那时的人类不能相互理解呢?
“咔”是气密门打开的声音,我轻轻转过头,那是克劳斯和希利,他俩一看到我戴着一个沾满灰尘的古代玩意儿就开始大笑了,克劳斯向我打趣:“李尔教授难道打算用这个头戴设备把数据传输回单位的设备部吗?”
我没有回答他,人类时代的辉煌早已不复存在,曾经吵吵嚷嚷的研究中心空荡荡的,这使我感到悲衰,但这股悲衰也很快消失不见。
因为我知道:AI是人类文明的延续,人类智慧的延续,不同于碳基生物的脆弱身躯,AI注定会达到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峰!任何一种生命形式都是一种存在——这种存在是永恒的,不生也不灭!
.......
考古工作结束了,我又回到了平常的生活当中。
“我思故我在!”笛卡尔说的那句话果真不错呢!
从此我再也没有用过D-23这个名字.
重庆市合川中学
高2019级26班:明祺奇
指导老师:黄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