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下班,总要经过三清大桥,今天经过时,发现原本长势不错的葛藤被割掉了。许是葛藤的生命力太旺盛,抢占的地盘太多,整棵的曼陀罗树都被又大又密的葛藤叶子覆盖得杳无踪影,可惜了“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前几年,在此买房安家,就是因为广场的美。这几年,广场疏于管理,已是杂草丛生,更有甚者挖草坪种菜,如同当年的父亲开荒种茶一般。
杂草们没人管理的境界下疯狂生长,四季更迭得可欢了。春有荠菜风中顶着小白花摇曳,艾蒿吐出的嫩芽最受老奶奶的喜欢,采摘回家洗净做成蒿粿,可是人间美味。夏有益母草开出一朵朵浅紫色的花儿,以前总以为那是马鞭草,一年蓬也绽放出雏菊一样的花朵。秋有马兰浅紫色的花儿在时间的年轮里渐渐泛白,葛花也在此时登场。
九月初,硕大的葛藤叶子中间挤出葛花的穗子,此时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若是不留意,那是无法发现的。过些时日,整个穗子膨大不少,原本上面一颗颗粒状的葛花苞也鼓胀不少,宛若一弯饱满的月牙儿,透着一股淡淡的紫,顶部的颜色更浅。用不了几天,穗子底部的花苞悄然绽放,好似豌豆蚕豆花儿,又似一群紫色的蝴蝶儿密集在葛藤上。此时的山间、地头、田坂、树梢都能看见一串串紫色的葛花,总有人误作是紫藤花。雨后的葛花,洗净了蒙蒙的灰尘,散发出浴后的清香,惹入怜爱。
尽管葛穗子上的花苞很多,依次向上开,然而葛花花期并不长,十月已是全然谢了。原本还想着,采摘一些晒干泡茶喝的。忙尽所有的琐事后,只能空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葛花味甘、性凉,归脾、胃经,可以用于伤酒烦热口渴,头痛头晕,脘腹胀满,呕逆吐酸,不思饮食,吐血,肠风下血。明年一定记得采摘一些,晒干后,于秋日的午后,煮一壶葛花茶,端坐于飘窗,暖暖的斜阳若影,翻几页书,那是极好的。或是邀上一两闺蜜,品品茶,聊聊孩子,说说美衣,谈谈人生,岂不快哉。
儿子感冒了,嗓子痛,咳嗽有痰,冲上一杯葛粉,吃个三两次,准好的利利索索。起初,儿子还不愿意尝试妈妈的“土法子”,总习惯了医院里开的药。告诉他,葛粉比药的效果好,且无副作用。听我如此说,试过之后效果甚佳,从那以后,只要嗓子不舒服就要喝葛粉。其实,葛粉不仅对呼吸系统效果好,还可以祛斑美容,养颜丰胸,功效大着呢。安吉一个红斑狼疮病友,就是用葛粉加松针,控制住了那些可怕的数据,如今从事土特产,生意红火,生活充盈。
葛粉的冲泡可是大有讲究的。杯子里加很少很少的凉水,放入一勺葛粉,搅拌均匀,成糊状。一边兑入刚烧开的热水,一边用勺子不停地搅拌,原本奶白色的葛粉糊瞬间变成浅咖色,恍若施了魔法一般。喜欢吃甜的可以添加白糖,中医说尽量不要加红糖哟。我喝的向来不加糖,喜欢那股淡淡的草木气息,仿佛置身于森林里。
葛粉还可以煎鸡蛋饼,做葛粉豆腐,汤羹勾芡,爆炒牛羊肉等加入葛粉腌制,炒出来格外鲜嫩。我最爱的是葛粉圆子,这是徽州人传承了近千年的一道美食。五花肉去皮切碎,用刀剁成米粒大小的馅,泡发的茶树菇攥干水分、豆干、腊肉切成细碎丁备用。这些丁入锅中不停翻炒,同时淋入适量的食用油,冷水调成葛粉糊徐徐倒入馅料中。炒至葛粉呈透明状起锅,趁热搓成圆子,再滚上一层葛粉,入笼上蒸锅蒸制8分钟,撒上香葱,盖盖子虚蒸一两分钟即可上桌食用。圆子鲜香松软,一次我可以吃好几个。
葛粉好吃,加工却非常难。虽说葛藤到处都是,但要挖到出粉率高的葛根还得去深山老林,寻找那些年份久的老葛。每年冬季,割去缠缠绕绕的葛藤,寻找根部,一锄头一锄头地刨去土层,这可是力气活儿,青壮劳力才可以。遇到根粗往泥中钻的大葛,沿根直走,尽量深挖,以保证葛的形态不被破坏。遇到裸露的米葛,要根据它藏得较浅的个性,谨慎采挖。遇到葛根,千万不要使猛力,否则,一锄头下去,葛根就被砸烂,水分和淀粉都白白流失。遇到特别难挖竖长的大葛,要忍疼割爱,下狠心揪断葛身,节省体力。
挖回来的葛根清洗干净 ,切断可以直接蒸熟,如同吃甘蔗一般,却清清凉凉。也可切片晒干,制成葛根茶冲泡。还可以用专门的机器粉碎洗粉。听姐姐说,以前都是用锤子捶,一锤一锤地捶,捶得腰酸背痛手抽筋,吃饭时手拿筷子都吃力。弄碎后的葛根揉捻,反复清洗,过滤 将得到的浆液沉淀一晚上。倒掉上面的水分 ,取出块状的粉,经过太阳的暴晒成干品,就可贮藏起来。老家把这一系列过程称之为洗粉,不得不佩服方言的生动形象。
《国风·王风·采葛》里说“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两千多年前,葛纤维就被祖先织成了葛布,做成了衣服御寒。
秋季,天干物燥,来上一碗葛粉,清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