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我失眠了。
不是自己有啥烦心事,而是为我先生的二哥二嫂打抱不平。
二嫂自打儿媳妇怀孕起就来到深圳照顾儿媳妇,在添了一对双胞胎孙女后,二嫂更是日夜操劳,本就矮小纤瘦的她一年瘦了八斤,就像一根芦柴棒。二哥留在在乡下,照顾年逾九旬的公公的同时,还开一个小杂货铺,挣点钱还要贴补儿子还房贷。
前段时间二哥肾结石突然疼得厉害,一个人赶去医院看病。回来后,才发现晾在屋后的棉被已经被雨淋透了。
第二天一大早,出太阳了。二哥把湿了的棉被又拿出晒。晾了一整天也不干。第三天接着晒被子。谁想到结石病突然又发作了。等二哥打完针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南方的秋雨啊,又来了,好容易快要晒干的被子又被淋个湿透。二哥拖着病体,扎挣着把湿透的棉被拖回房间。回到屋里,冷锅冷灶,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公公的家在100米的不远处)。
“活着真没有意思,一个人没有意思。你嫂子要看娃,儿女远,指望不上他们。”二哥叹息着摇头说。
我看到二哥的眼里都是泪。
“你为什么不叫嫂子回来几天照顾你呢?”
二哥摇头:“我也想让你嫂子把两个孙女带回来一段时间,乡下空气好、房子大,朋友多,还可以找邻居搭把手,可是儿媳妇不让啊!”
我说:“孩子快满一岁了,到乡下呆一两个月,正好学走路,接接地气挺好的。”
二哥说:“儿媳妇说了,母婴分离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她坚决不同意你嫂子回来。”
母婴分离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难道老夫老妻生生被长期拆开,就不影响心理健康了吗?
我觉得先生的侄媳妇太教条了,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又不是让孩子当留守儿童,只是带孩子回乡下住一两个月,让公公婆婆也团聚一下,有什么不可以!摄影:张志兰
回到深圳,我对卜先生说,我一定要找他侄媳妇谈谈。卜先生说:“你想好怎么说了吗?跟她谈,她会听吗?搞不好,你要受委屈。”
先生的提醒很有道理。
这个侄媳妇很强势,性格乖戾。新婚之夜,她因为红包的事和侄儿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地把前来闹洞房的亲友统统赶出门外。吵闹声惊动了病重的婆婆,婆婆被人扶着走出门,望着散去的亲友说不出话来。婆婆一共有五个儿媳妇,个个孝敬。没想到新进门的孙子媳妇居然坏了家风。
后来侄媳妇生孩子,为她主刀的也是我先生的侄媳妇,是大哥家的儿媳妇。这两个侄媳妇一个是湘雅医学院的研究生,一个是北大的研究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但她们待人接物却是天壤之别。大侄媳妇跟家人很亲热,二侄媳妇跟家人是疏离的。
大侄媳妇对我说:“婶婶,做了这么多台手术,迎接了那么多新生命的诞生,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对宝宝的出生如此失望、吊着一张脸,冲护士乱发脾气的新生儿妈妈。我更加没有见过手术室门外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形同路人的产妇的父母。”
的确,我前后去了医院四五趟,从来没有看到过侄媳妇的父母陪伴左右,更没有见到母女情深,送汤送水的温馨场面。病床前只有侄儿一人在忙前跑后的,送汤送饭的都是我们婆家人。
我才得知侄媳妇从小是被放在老家跟奶奶长到十来岁才回城跟父母生活的。她是因为缺爱,没有安全感才这样的啊!我对她产生了深深的理解和同情,还写了一篇文章《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发到家族群里,希望大家多理解她,用爱来温暖她。
我也多次对侄儿说一定要把妻子放在第一位,爱能化解一切。
二哥二嫂任劳任怨地付出着,侄媳妇当了妈妈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可是,说服一个从小缺失父母陪伴的新妈妈跟不满周岁的女儿们短暂分离,同样也是一个残忍的提议。她接受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我该怎么说才能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呢?
就这样,我一晚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还一度翻出来叨叨思维课的笔记,问本质、问场景、问概念……运用产品思维?媒体思维?
侄媳妇是大学里教演讲与口才的讲师,我怎么说得过她呢!哦,我这样说不行!那样说估计也不行!
真是烧脑啊!我脑子里冒的烟都快把蚊帐点着了!
我想啊想,睡不着觉了。直到凌晨三点半,才昏头昏脑地睡去。三天过去了,这件事还搁在我心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不过写完这篇作文,我有主意了 !
不能当面说,难道我就不能写一封信吗?这一年来30万字的文章是白练的吗?
我对自己的文字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想她会考虑的,将心比心,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