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老子早早就以这样看似玄妙的语言,为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生活中屡见不鲜的道理。如那静静的流水,以其“利万物而不争”的精神获得大家的赞许。水,温柔,遇园则园,遇方则方。但是在这不争之中,它也有着“争”的力量,能穿透石块儿,能削平锐石的棱角。但是理解不等于接受,知道不等于做到。历史上又有多少人都因为争与不争的把握,而成功或者失败呢!
汉高祖刘邦有两个姬妾,她们的地位与处境完全不同:一个是受尽恩宠的戚姬,一个是备受冷落的薄姬。但是高祖死后,她们俩的境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备受荣宠的戚姬被吕后做成了人彘,儿子如意被杀;之前那个备受冷落的薄姬却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他的儿子刘恒继位,也就是汉文帝。她们两个人的境遇之所以如此,关键就是在于争与不争的把握。
戚夫人应该算是一个典型的恃宠而骄的人。汉高祖对她宠爱有加,甚至连行军打仗时都把她带在身边。是汉高帝刘邦的宠妃,她也是西汉初年的歌舞名家,她擅跳翘袖折腰舞,其舞姿优美,甩袖和折腰都有相当的技巧,且花样繁复。戚夫人舞时只见两只彩袖凌空飞旋,娇躯翩转,极具韵律美。戚夫人还长于鼓瑟,节奏分明,情感饱满细腻,刘邦听之常不由自主地随声唱和,高兴时,两人开怀大笑,忧伤时则相对唏嘘不已。除了她的年轻貌美、温柔可人之外,她的受宠还因为他给刘邦生了一个儿子,一个让刘邦感觉特别像自己的儿子。母凭子贵,他的恩宠就更甚了。仗着高祖对自己的宠爱,她就开始日夜在刘邦面前哭泣,希望立自己的儿子赵王如意为太子。结果不但没有如愿,还给自己埋下了祸根,导致刘邦的原配吕后的妒恨。最后高祖驾崩,吕后就把戚夫人做成了人彘,儿子也被杀。戚夫人的惨死原因就在于她没有看清楚事实,去争一些自己不能争到底东西。
同为姬妾的薄夫人就不一样了。薄姬原是项羽部将魏豹的妾室,魏豹被韩信击败后,薄姬被召入汉宫,但入宫一年多,却连刘邦的面都没有见过。薄姬年少时,与管夫人、赵子儿交好,约定三人之中不管谁先富贵,都不要忘了其他二人。后来管夫人、赵子儿先后受到刘邦宠幸。两个美人侍候刘邦时,相见笑说与薄姬初时的约定。刘邦问起当中因由,两人俱以事实相告。刘邦心凄然而怜惜薄姬,当晚召见宠幸她。之后,薄姬即有身孕,生下儿子刘恒。但是至此她却很少见到刘邦,刘邦也很少再想起这个可怜的女人。之后薄姬随儿子到封地代国。吕氏之乱后,刘恒被迎立为代王,薄姬也就成了皇太后。历史上对薄姬的记录并不多,但是从汉文帝的成长和所作所为可以看出薄姬对儿子的教育。汉文帝的至孝、勤俭、谦和等品行都是和母亲的教育分不开的。想起了《美人心计》中的薄姬为了逃过吕后的残害,自己用簪子划破了脸,以这种毁容的方式告诉吕后她什么都不争,只想带着儿子去自己的封地过太太平平的日子。可想而知,在代国的日子里,他们母子为了躲过吕后的那些耳目,练兵自强该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看似什么都不争的薄姬,最后竟然成了人生的大赢家。
无独有偶,历史在汉武帝时又一次重演,那就是皇后陈阿娇的争宠。结果阿娇争到最后,却被汉武帝厌弃,兄妹情分、夫妻情分,连同她的母亲扶植汉武帝的功劳,都在“争”的过程中毁灭了。最后落得独守长门的结局,三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走向了生命的尽头。因为她,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就显得格外有价值,金屋藏娇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趣谈。
汉武帝的另一个宠妃李夫人,临死的时候,无论汉武帝怎样劝她,她都不肯再以衰败的容颜见汉武帝,把自己最光华的容貌刻在了汉武帝的心里。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思念不已。忽一日武帝梦到李夫人后,想与李夫人再见一面,便找来方士设坛作法。武帝在帐帷里看到烛影摇晃,隐约见一身影翩然而至,却又徐徐离去,便凄然写下: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武帝又自作赋以寄恨焉。李夫人因年少早死,汉武帝怜闵她,于是命画师将她的容貌画下来挂在甘泉宫,思念李夫人时就去甘泉宫看李夫人的画像,以解思念之情。为此,描写李夫人的诗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城,再顾倾人国”也成为了传唱千古的名篇,“倾国倾城”一词也成了美女的代名词。
由此可见,争与不争是需要智慧的。争,是一切生物进化的动力和理由;不争,是人对待生活的淡然态度。争与不争,蕴含着人生的大智慧。众所周知被后人称为“诗仙”的李白和被称为“诗圣”的杜甫是同时代的人:李白,恃才傲物、睥睨天下;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二人没有争诗坛“老大”的地位,而是惺惺相惜,在不争中为唐诗的辉煌贡献着各自的力量。虽然不争,但是他们依然拥有自己在诗歌史上无可取代的地位。争与不争,不是随机的选择,而是要考虑面对的境遇:争,不是皆争、乱争、必争,而是量力而行的在心态平和的基础上的争;不争,也不是放纵、胆怯、逃避,而是一种揣度时势后的淡然处之。这或许就是老子所说的“为而不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