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的一个夜晚,我只身一人闯入了去往北京的列车里,当夜深的时候,我才起身前往两个车厢的链接处,点一支烟,静静的看着窗外黑色的树影呼啸着被吞入巨大的夜幕里,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拿起手机想跟谁说些什么,翻了两遍通讯录也没找到合适的倾诉对象,只能单纯看了眼锁屏上的时间,凌晨一点了。
我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一路上更不敢说话,怕会引起别人的不悦。我喜欢安静,在人多的时候我希望大家都不要说话,但硬座车厢里很难保持安静,直到现在我还清晰记得那时小孩的哭闹声,妇人的攀比声,列车员的喊声,还有一些情侣的欢笑声,像有一个巨大的回声装置,一直对着你耳朵循环,偶尔对座的不小心踩到我的脚,我也尽量保持着微笑和礼貌,这段平凡的经历却让我迟迟难以忘怀!路途再远总有尽头,在列车到达北京西站的那一刻我竟忽然有些紧张。
下了火车,走在北京西站的地下甬道里,巨大的人流簇拥着我向前,我根本不用考虑会不会走错方向。出了站口,我缩了缩脖子,北京的冬天有些像爸爸愤怒的呵斥,都让我畏缩,觉得冰冷。幸好一出车站我就看到了笑容可掬的学长,他热情的走过来从我手里抢过行李,一路上也像大哥哥一样照顾我。学长仿佛俨然一副北京人的样子了,他略有些骄傲的问我:怎么样,北京很繁华吧,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我有些期待的点点头:“北京的车站每天都这么多人吗?”他回我:“是啊,北京是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啊,这里有多少人慕名而来,找工作的,旅游的,增长见识的,既然我们也选择了来到这里,那就一起加油!”学长这句话像是对我说的又像是对他自己说的,总之这一瞬间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心,又紧接着松了一口气,然后转头对我说:“走吧去坐地铁回去。”
我突然有些窘迫,23岁了,看过很多书,听说过很多新鲜事,也经常跟人吹嘘自己的见闻,可是我从来没坐过地铁。我拉着行李箱小心的跟在他后面,在一排长长取款机一样的机器前,学长排队买票,我就在旁边安静的站着,我不敢上前帮忙,我怕自己出洋相。他给我一张质地很好的卡片一样票,说了句“跟着我”就涌进了人潮里。我是被人挤进地铁的车厢里的,局促的不能呼吸,我一只手抓紧上面的铁栏杆,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紧行李,不想动也不敢动,怕一不小心泄露了我的寒酸,我像一只小鸟缩在不起眼的山崖里,觉得这一刻我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