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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远房的表姐突然打来电话,而且那个电话都没存在阿丽的手机通讯录里,所以当阿丽看到手机屏幕上一串陌生的号码时,她犹豫了片刻该不该接,不过最终阿丽还是接了起来。
“阿丽啊,我是阿英。”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乡音,阿丽迅速反应过来了:“阿英姐姐,好久不联系了,你还好吗?”
“我挺好,听舅妈说你在市里的幼儿园里做了领导啊,厉害。”
“别听我妈乱讲,我哪是什么领导,幼儿园里算领导的只有一个。”阿丽笑着说。
“那也是管了事的,比一般的小老师强,有个事找你呀。”
“姐姐,你说,什么事呀?”
“我女儿小月,小时候你还带过她。今年刚刚大学毕业,想找个工作,想来想去,还是做个幼儿园老师最好。”阿英开门见山,直接说明自己的心意。
“小月……这么快大学都毕业了?印象里还是个小孩子呢。”
“你们也是长久不碰头不晓得,都22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要死了,日子真快,我们都要成老太婆了。”阿丽笑着说。
“你还年轻,我才真是老太婆。”姐妹俩嬉笑了两句,阿英电话那头继续说:“所以,问问看,你们单位还有空岗吗?让小月来试试。”
“哦,好呀,好事!我去问问看我领导哦,不过之前倒没听说要扩编。等我确定好再跟你讲。”阿丽答道。
“好呀,那就拜托你了,我也实在没办法,只好寻寻自家妹子,帮阿姐看着点哦。”阿英语态客气又亲近,让人听着很舒服,阿丽应下,又扯了些彼此的近况才挂了电话。
“小月居然大学都毕业了,还想要做幼儿园老师。”阿丽转头对丈夫阿明说。还没等夫妻俩聊上两句,阿丽的电话又响了。
“妈,阿英姐姐刚给我打了电话。”原来是阿丽的母亲来电,阿丽想来一定是为阿英姐的事。
“是吗?她动作倒快。那你晓得了吧,小月要找工作。”阿丽母亲说。
“晓得了,明天我跑去跟领导问问看。”阿丽回复母亲说。母女俩就说了两嘴,各自神会。
“这个忙得帮,欠了很久的阿英姐姐的人情,总算可以还了。”丈夫见阿丽挂了电话,如此说。
“是啊,我也想还掉点,可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问过再讲吧。”阿丽不由得皱起了眉,平白添了桩事,便压在心头了。
第二天上班,阿丽就留心着领导的时间,直等到下午孩子们都午睡,她才托同班的老师照看下,快步进了园长办公室。园长王老师比阿丽长上半轮,算是同辈,因对阿丽有带教知遇之恩,亦算是半个师父,又因和阿丽多年的交情,互相是交过底的,也可算是知心人,二人性情相投,工作起来更是顺心顺意,便又多一份信任。但求人总是难为,阿丽面薄,支吾了半天,王老师才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咳,小朋友想做老师是吧,是好事情,跟我你还绕这些弯子做什么。”她知道自己这个得力助手兼朋友的性子,又开了几句玩笑才回归正题说:“但我们这没编制了,既然是你亲戚家的,也不好做个临时工,让我想想再跟你讲。”这正是阿丽想听的,于是好声谢过领导,又说姑娘是在大学里时就想好走学前教育这条路的,连教师资格证和普通话都已考过,“是个蛮有志气的姑娘。”阿丽最后补充了一句,觉得没有遗漏什么重要信息才安心回去。
夜里,不用阿明问询,阿丽便自觉打开了话匣说了白天里领导的意思,听上去七八分总是有的。“满口话当然不好说的,”阿明说,“既表示会考虑,说明总有办法的。领导,都这样。”阿明是场面上的人,各色的领导大约也见了一些,话音都如妻子的园长一般。阿丽也作这般想,晚饭后抽了空给阿英姐去了个电话,一来向阿姐报告下进展,二来再多了解一下小月的情况,也好心中有数,姐妹俩一聊就没个数,挂完电话,一家子都已经暗了灯,阿明正懒懒地倚靠在床头。
“阿英姐也真是不容易,”阿丽躺上床,对身边的丈夫说道,“一个人把小月从小带起来,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还要操心小囡的工作。”
“小月的爸呢?不管的吗?”阿明问。
“那种男人,怎么会管小囡,要肯管,当年也不会外插花去。”阿丽忿忿地说,她一想起阿英姐那个搞外遇的男人,心里就犯恶心。阿明无所谓这些纠葛,只是觉得孩子受委屈,成长不易,因此叮嘱妻子务必上心这事。当年幸好阿英姐的关照,不辞辛劳地帮着家里人解决了几次求医问药的事,省去了诸多麻烦,阿丽两口子都还记着。
隔天阿丽上班,领导就借口讨论教研的事把阿丽叫进办公室,绘声绘色地讲了她如何筹措安排,终于觅到一处可接收阿丽姨甥女。
“算是我半个徒弟,在离我们这不远的一个新园做了园长。昨晚我算了下,也只有这种新园最缺人手,顾不得经验不经验的。所以我借着问候的名义了解了下,确实有个空编,你要觉得可以,我今天晚点就跟她去说。”王老师笑眯眯地问阿丽意见。阿丽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复,本意上她是想把小月带在身边,也好传授些经验技巧,再者也能时刻关照到,不至于小姑娘家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害怕,于是阿丽半玩笑似地问:“还是想带小姑娘在我这边的,别的地方吃不准呀。”
“实习跟着你肯定没问题,一句话的事,关键是还要为以后考编做准备嘛。我们这没有空编了,光来实习不划算。正常是找有空编的地方实习,关系混熟了,也好顺理成章地进编,总不好叫你姨甥女做非编的,不是吗?”领导是看了阿丽的份上,尽量找到最合适的方案分析给阿丽听。这是一片肺腑,阿丽听得清楚,对领导也满是感激。但这还需跟阿英姐说过才定,于是和领导约定今晚给个决定,大家好继续往下走。
才下班,阿丽便给阿英姐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我想是小月跟着你是最好的,总是自家嬢嬢,也有个照应。”阿英姐在电话那头说。
“我一开始也这么打算,不过还是我领导说得对,能进编才是最重要。”阿丽劝道,“还好离得近,让小月空了来找我就是了,我也会找那学校的其他老师看看,混几个熟的,方便以后关照小月。”
“那听你的,真是辛苦你了,我都不好意思。”阿英姐笑着说,她习惯了客套,也正合适向久不见面的表妹表示感谢。话都讲到,阿丽便想要回家,正要跟阿英姐说再会,不想阿英姐又说这次麻烦了阿丽领导,是否该有所“表示”,阿丽忙推说不用,凭她和领导的关系,这都不算事,但当事人的心情必定不同,最后还是带了一句:“你把握一下哦,毕竟麻烦了人家,不要跟我客气。这方面,我也不太懂!”
阿丽也不懂,她这半辈子活得有些“傻”,干活拿工资,烧饭喂家人,闲来购购物,怨了吵吵嘴,一点不世故。
晚饭后,阿丽把自家阿姐的决定告诉了领导,同时也转达了阿姐的决心:“需要准备些什么的,你随时讲,不要客气。”领导说,这跟她没关系,带句话的事,至于别的,她是不管的。于是又问阿丽要了小月的简历和一应证书复印件。隔天,王老师便带来了消息说让小姑娘下个礼拜去找隔壁园的园长丁老师,已经打过招呼了,在离上岗证考试前的三个月里,先实习起来,最后还叮嘱了一句:“让你姨侄女活络点,眼里有活,才讨人欢喜。”
阿丽当即便把这好消息告诉了阿英姐,也把领导的嘱咐也说了一遍,彼此都落下半颗心,阿英姐有些激动,电话里一个劲地谢阿丽,说什么到底是自己人,又说什么阿丽有本事之类的,听得阿丽都不好意思。但既为自己人,阿丽还是保持了专业性的冷静,特别又提醒阿姐说:“这算是八字有了一撇,接下来就是上岗考试,只有考过了才有可能留下来,我这有些书,下礼拜等小月去报道时,我带给她,一定要好好看书。”阿英姐满口答应,说一定盯住女儿,不让姑娘心野了。她对阿丽说,为了女儿,她放弃了支边的机会,等同于放弃了晋升的机会。在现下女儿正找工作的节骨眼上,她也实在走不开。阿丽听着,也只是陪笑,说了些总是小囡重要之类的场面话,心里则是为阿英姐姐惋惜,她是阿丽这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人了。
回家后,阿明听妻子说了给小月的安排,非常高兴,犹如卸了一个心头的包袱,叹道:“终于算还了一点人情,不容易。”人情债,人情债,来是人情去是债。因此阿明又再次提醒妻子,事没办完,不可不尽心,阿丽自然明白,更何况小月还是自己这一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