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去看大可的时候他就躺在一块木板上,身上盖了一块白色的布,眼睛闭着,她母亲对我说我儿子睡着了,她姐擦了擦眼泪抱了抱母亲,没有更改母亲的语言,只是一个劲的哭……
他还是那个死样子,鼻子比我高,腿比我长,肩膀比我宽,脸也比我好看,可丫他躺那一副死样,我叫了一声大可他也不动。要搁以前我早踹两脚了,但是今天不行,一定不行。
那天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为个朋友哭,甚至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哭到停止的。
我明明记得大可前两个月还说要出书了,他还特开心的专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要出书了,让我帮他庆祝,我晓得他为人,要是拒绝他,估计得难过好几天。
大可家是个单身家庭,他老爹这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在他老妈生下他第一百天的时候,老爹就再也没回来了,唯一留给他老妈的就是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去很远的地方了,你改嫁去吧,孩子如果你想拉扯大你就拉扯,不想就给人去,家里的财产都归你,也不要太难过,就当我是个负心汉。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一度想让大可他老妈自杀,后来在家人的劝说下为了两个孩子活了下来,有时候想人活着也挺不容易的,折腾来折腾去的。
所以这个从小没爹的孩子就特别敏感,对啥都敏感,但他人好,人好好在我和他从小长到大,他有吃的喝的都少不了我,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妈说要懂的分享,后来我问如果你以后娶了老婆和我分享吗,他腼腆的笑着说:那你老婆给我分享吗,我说不给,丫的竟然还问我为什么,我气鼓鼓的说:你见过把女人分享了的吗!他狂笑到:那不就得啦,你丫还想分享我老婆,搞笑的吗!
2.
大可这一生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他看了很多我知道不知道的书,我问他你看了那么多书你知道有一种书叫小黄书吗,他笑咪咪的说我看过,我说叫啥,他拉了拉衣服,坐稳了说叫……哎呀,别问了!
我火气大了,丫搞得不是个男人似的,各种逼迫手段出来后,狗嘴里吐出了金瓶梅三个字,那个时候我笑的呀!我就觉得我这兄弟单纯。
时间过得跟个狗吃屎似的,飞快飞快的。从小到大他都陪着我,从开裆裤到校服,真的是一种站在路边撒尿撒出来的友谊。
突然有一天我们大学要分居两地的时候我还特别难过,为此我带着他去了一趟那个时候我们村里最豪的地方KTv吼了两把,我们唱《蓝莲花》,吼《突然的自我》……,他特喜欢伍佰,他说这种男人看着就真性情,他说可惜了,我没这么豪气。
我心里想说兄弟你已经够豪气了,但我没说,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说,估计是男人该有的态度,我们都会读懂对方的。
上了大学后,大可就不太说话了,他本来就慢热,而且他又老是泡图书馆,朋友没交几个,女朋友也没谈,人姑娘好不容易写的情书给他他好久才看,等他看了人姑娘都找好对象了。
所以四年他竟然没谈女朋友……但是更可笑的是他这么慢半拍的人竟然要写书。
我是后来才看到他有在其他平台发一些文章,而且效果都还不错,只是那个时候的他特别低调,而我这个做朋友的又没有真正去了解他,现在想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懂他,或许他现在还好好的。
大可姐给我看他弟的电脑时,我看到了一页关于他的新小说的框架,框架特别细,人物,地点,心理活动,关系画的特别清晰,我想估计这就是他新小说的构思图。
然而关于他自杀的原因却一直找不到。他留给的只是无尽悬念和家人的痛苦,以及我的痛苦。
3
在他去世的那段时间我觉得特别的空洞,我想了很多,每天晚上都会梦到我们上学时的场景。
于是我去她姐那拿了大可的电脑,我想去看看到底为什么我兄弟都出书了都开始他的梦想了却自杀了,难道他是像那些抑郁的作家一样写到巅峰然后选择自杀,可我觉得不可能,他明明才刚开始起步。
电脑的页面很简单,我翻来覆去的打开他那些文件夹,多希望能有特别之处,看来看去唯一特别的估计就是他的小说吧,名字竟然是《父亲的梦想》,讲述了一个勇敢的父亲,在实现梦想的过程中对母亲的爱情,对儿子的爱,以及对梦想勇敢的坚持,最终通过全家人,努力实现。
看完他的小说后我才明白他竟然那么向往父爱,他把他的父亲想像成一个为梦想奋斗的样子,来保卫着自己的家园,而他缺失的这份爱却没人弥补,但他却从来不提。
后来看到后面,我就心灰意冷了,我看到了后面的评论上很多的抄袭,有骂他全家去死的,有骂抄袭是狗的,各种难听的,讽刺的,侮辱的全部都有,漫天飞舞,顿时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就是杀人凶手,他做了什么你就说他,诅咒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去看看是否和你说的抄袭是一回事。
在这个时候解释是多余的,没用的,我觉得我能想到我那可怜的兄弟的内心,他平日那么敏感,稍有不好他都要纠结好多天,更何况几万人在同时骂他。
可我更好奇的是他到底抄袭了谁的,我反复的看那些文字,尤其是被抄袭的书里的故事,后来在他们画的横线里找到了,是的,我必须承认,网友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朋友他抄袭了。
可我还是不信,我去查了那个作者他的笔名叫“分裂”,而他的微博和博客更新的时间都是在新书发布的前一天,这一天有同样的信息出现两个人的朋友圈:我必须离开,我只能离开。第二条微博信息和博客信息更新的便是某某作家抄袭自己的书,说自己的书写了好久,一直在某个网站,如今被人抄袭,于是这股抄袭风必起无疑。
而且我根据微博提供的网站看了那篇文章,的确是的,所以我百口莫辩,我的兄弟抄袭了。
就当我要关闭电脑时,鼠标不小心划到一个奇怪文件夹,但是需要密码,我用了我和他的生日果真打开了,不必怀疑,因为他以前老这样,所以熟悉套路。
打开后着实吓到我了,里面都是辱骂一个人的话,而这个人就是他自己,他保存了骂自己的话,还有一张照片,关于人格分裂症的原因的照片。
我开始不停的回忆分裂这个词,分裂不就是他以前的网名么,怎么会,怎么会是别人呢!
我开始震惊,慌张,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到底发生着什么。
原来他的小说很久就写好了,他当时只是放在自己的网站上,当他出书时已经病了,可怎么没人感受到呢。
于是两个分裂的人格开始战斗,争夺着所谓的知识产权。
而这个文件夹的最后一行字写着:我必须离开,我只能离开,才能给我的文章清白。
那一晚,我一直在想我那傻兄弟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明明自己已经被病魔折磨,他却保持沉默,难道他从来不去想母亲和姐姐怎么办,他不去想我这个兄弟怎么办。
更残酷的是陌生人也再给他压力,他活在了一个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世界里,或许离开对他来说会比这无畏的斗争要强。
我不知道他后来吃了多少颗安眠药,但我知道他走的时候却很解脱。
我说兄弟,来生你一定要善待自己。